第二十回 奔武关二申授首 驾长安两帝对峙（1 / 1）
却说先主正忧心三城兵马之患，阶下冯习出班奏曰：“三城孤立，唯北面接魏，况又隔山谷，彼救应不便。陛下可令一大将严守樊城，再遣一路军马据于浙、丹之水，拒住司马懿大军；再传旨于汉中、城固处，遣一军沿汉水溯游而下，自西面直取上庸。襄阳、荆山各出一路兵马，分从东、南击之。三路兵齐发，则二申等必势孤而走矣。”先主大喜，遂依计而行。
却说细作报司马懿，汉兵出浙水东岸，屯兵以守。又暗向樊城增兵，似有续北上之意。懿闻之，叹曰：“孟达虽死，汉主之心未休也！”众将疑问其故。懿曰：“今刘备占了荆襄之地，上庸、金城、新城三面为其所困。彼恐我等救应，故出此计，以断进兵之路也。”后又曰：“数日之内，刘备军中必有动静，以孤三城也。”诸将疑而未信。懿自修书一封，教心腹人飞马往见申氏兄弟，告知此信。
申耽接书，见弟仪曰：“司马都督有信来此，教吾等速弃城，望北面去守武关。”仪曰：“都督心多，三城有数万军马，况方除了孟达逆贼，人心皆肃，纵刘备亲来，有甚忧哉，何需弃城？”耽曰：“虽如此，司马都督素来谨慎多算，若不听其言，恐有祸端。”仪笑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吾等受国家守城之重，轻易弃城，来日朝廷问罪，谁可为担待？”耽悬疑未决。
又三日，细作来报，西面一路兵马，为首大将吴懿；南面一路兵马，为首大将赵融；各领兵马而来。耽大惊，又听报襄阳有一路军，为首大将乃傅彤也。耽急召申仪来见。仪曰：“敌有来犯之兵，我有守御之策。弟愿引兵出战，退去汉军。”耽允诺，曰：“且教李辅、邓贤相助。”二人受命。
却说申仪领了大兵一万，直迎傅彤军前来。傅彤听得魏兵迎战，并未遁去，心下奇之，亲往阵前来。眼见魏兵门户中红旗招动，申仪策马而出，大骂曰：“反贼焉敢犯境？”傅彤曰：“汉家天下，汝等曹姓之臣，何敢言反贼二字？”仪大怒，挺枪单搦傅彤交战，二人在阵前斗了二十合，仪不敌，拨马便走。彤用枪一招，两翼军齐齐杀出，魏兵折了一阵，退至新城一侧十余里下寨。
申耽听得申仪败绩，心下慌乱，欲引兵相助，又恐李、邓二人抵不住，只得守城不动。不三日，探马来报，汉中来将吴懿阵前只三合，斩了李辅，魏兵溃散，降者极多。赵融一路亦杀败邓贤。申耽见势已去，令部将严守城池，星夜去营中见申仪。仪知三路兵皆败，手足慌乱，只得听兄之言，连夜收拾行装，号令全军不得走漏风声，准备撤往武关。审耽自回城中不题。
先主听得三路兵马全胜，心下大喜，张南奏曰：“魏兵新败，必无坚守之志。伏请陛下发一路兵，于丹水一侧击之，断其北归之路。”先主笑曰：“朕已算定矣。先前已令关兴、张苞二人，领一万兵马，伏路在彼，以作接应。如今正可截击之。”遂令一快马前去报信，休教走脱了魏兵一人。
却说人定时分，申氏兄弟收拾完备，欲乘夜退往武关。耽谓部众曰：“刘备三路兵马将至，汝等需昼夜兼程，不得停蹄驻步，倘有延误者斩。”众军领命，一夜速行，待得天将明时分，路程已行近半，申耽见无汉兵追来，心下稍安。又行半日，前军来报，已临近丹水北源，待过了山岭道口，便直通武关。仪谓耽曰：“幸得兄长通风，不然吾等皆困于新城等处矣。”
正沉吟间，只听一声鼓角，杀出一彪军马来。为首二人，乃关兴张苞也。耽大惊，曰：“既如此，只得决一死战！”四将骤马捉对儿厮杀，关兴迎战申仪，张苞抵住申耽。手下军马，一齐混战，旗帜飘动，金鼓大作。申氏兄弟武艺稍逊，渐渐不敌。只听关兴大喝一声，手起刀落，登时将申仪挥为两段。申耽见折了兄弟，心中恼怒，撇了张苞便欲来报仇，却被苞飞马赶上，从后一矛，搠将下来。魏兵见失了主将，尽皆投降。
关兴谓张苞曰：“今已截杀二申，何不乘此攻下武关，为主上再立一功？”苞曰：“安国之心，与吾甚合。”二人计议定了，遂往武关而来。武关处山险之地，南临丹水，北通长安，是为雍州门户。当下关张二将引兵过了谷中道路，伏于僻静之处，再令数个善言小卒穿了魏甲衣，走去报信，自称申耽帐下部卒，本部主将弃城奔武关而来，却为汉将所截，故冒死杀出求援。武关守将罗云听知，急引了数千兵马出关救应。行至山僻处，关张二人斜刺里杀出，云正待迎敌，早被关兴一刀斩于马下，张苞麾军杀了一阵，魏兵尽溃散。二小将不加怠慢，乘势速行，及早叩关攻打，不消半日便取了武关，当即遣人往御前营中送捷报来。傅彤等亦得了上庸等三城。
却说司马懿在营中，心下惴惴，忽闻申氏兄弟身死，武关已失。懿叹曰：“刘备调兵，至少数日。若二人早听吾言，弃城北去，何以有今日之祸？”部将皆默然。懿曰：“刘备既得武关，必复进兵两京。如今需得一大将往弘农、函谷一带协守，另修书往长安，使其提防南面，尤其青泥隘口等处，最为紧要。”帐下徐晃闻言，曰：“某请命一行。”懿曰：“此行非同小可，若有些许疏失，京畿难安。”晃曰：“某深受国恩，愿舍命一战。以此残生报国，却也不枉。”懿乃与精兵八千，命其持令信，取路速行向北。临行时嘱曰：“函谷之南，华山之东，有城庐氏，可以屯兵。”晃受命。
送走徐晃，司马懿于帐内谓部将曰：“吾受圣命督三军，如今累败失城，恐朝野振动。吾欲上一书请罪，并将战事奏报，交由天子裁处。”乃作请罪表，悉数己过，使命星夜递归洛阳去了。曹睿得书，来日设朝，谓群臣曰：“司马仲达南拒刘备，却连失襄阳、上庸、武关等处。如今汉军虎视两京，如之奈何？”华歆奏曰：“胜负兵家常事，仲达虽失城，却久历战阵，足智多谋，陛下可发一道谕旨，令其戴罪立功，保宛城不失。同时大起御驾，会合关内诸侯，兵发长安，亲拒刘备，必可勉励三军，克敌制胜。”睿然之，传信司马懿，并下旨起京中兵马，御驾亲往长安而来。
却说先主听闻得了武关，笑曰：“二子侄非惟勇武过人，亦可用智谋也。”大起中军而来，由关兴、张苞引得上关，先主重赏士卒，吴懿等部，俱有封赐，就令回师，懿谢恩而去。冯习进曰：“如今武关已得，魏人必胆寒。陛下何不速取函谷、青泥等处，以作进策？”先主曰：“朕正欲如此。”乃令冯习、张南各领兵马万余，分取二关。数日得报，冯习出函谷，魏兵拒守不战，习正欲攻打间，徐晃引兵来袭，两下夹攻，习大败一阵，撤去三十里。张南攻青泥隘口，魏兵凭险守关，几日难下。先主大怒，正欲亲自攻打，忽细作来奏，说曹睿起了洛阳兵马，会合关内诸将，向长安中来。先主急召回冯、张二人，整顿军马，待与曹睿决战。
却说曹睿一边恐长安有失，催军速行，一路火急驾幸长安。长安太守夏侯楙知魏主来，出城迎接。那夏侯楙本夏侯渊长子，渊在汉中为黄忠所斩时，楙正年幼，曹操怜之，养其于府中，后以清河公主妻之。现领长安，虽未曾临阵，却掌兵权。楙奏曹睿曰：“陛下御驾征讨，关内将士皆思死战报君。伏请陛下坐定长安，臣自领一军，屯于蓝田一带，与刘备决胜负。”睿许之，曰：“既夏侯驸马要去，须得一人相助。”阶下一人出班奏曰：“某虽不才，愿随夏侯驸马一行。”视之，乃西凉大将韩德也。德使一开山大斧，勇武过人，领数万西凉兵马，纵横驰骋，关内闻名。睿大喜，即封德为副将，随夏侯楙一道南来敌汉兵。
不说长安战事。却说孔明一路大军，自取了阴平郡后，令太守张相作书送与天水郡太守马遵。遵得书，知汉兵势大，难以抵挡，召集所部议事。功曹梁绪曰：“诸葛亮虽兵多将广，然吾等一面并力守城，一面飞信知会曹真都督。若得救兵至，必退汉军也。”遵曰：“先前武都、阴平二郡，未得救兵，今何以便救天水耶？”
忽一人出言曰：“太守此言差矣，吾料都督必亲来救。”视之，乃天水冀县人也，姓姜名维字伯约，现任天水郡中郎将。马遵问曰：“伯约有何高见？”维曰：“武都、阴平二郡抵临汉中，山险阻隔，本非雍凉之地所能领也。昔日高祖武皇帝以二城孤远，难以守御，故徙民于京尹、扶风等处，近乎弃绝。而天水郡为陇右要地，北上东进皆需经由，是故某以为曹都督必不坐视也。”话音正落，信使来报曹真会合数万关内兵马至。众人大惊，皆服姜维之见。
当下马遵为首，迎了曹真入城，说孔明教张相作书，劝其降汉，真问曰：“公意若何？”遵曰：“某为魏臣，安有异心？”真笑曰：“太守休慌，吾戏言耳。既诸葛亮有信，何不将计就计？”遵曰：“愿闻都督良策。”曹真当下便说与众将，直谓如此如此，可擒诸葛亮。正是：
关内刀兵正将起，陇右又兴杀伐事。
欲知曹真计策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