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黏菌秘密(2 / 3)
方俊明本以为手上的血迹没洗干净,仔细一看,鲜红的血珠从指端渗出来。他拿起桌上的氯化钠注射液,瓶口铝封尖锐的边缘上残留着淡淡的红色印记。他举起手,又举起注射液的瓶子朝徐欣诚示意,徐欣诚露出了然的表情。
小于护士的抽噎声慢慢停下来,她变得有些呆滞,似乎刚才的哭泣消耗了她所有的精力。徐欣诚抚摸着她的头发,眼光里全是怜惜。方俊明的嗓音有些颤抖:“我们或许应该出去把他关在屋子里,或许可以去找外面那些拿着枪的人,他们应该更了解这件事。或许……”
“没什么或许。”小于护士细弱却坚硬的声音此刻斩钉截铁地响起来。
她缓缓站立,因为体力不支还晃了一下。徐欣诚伸手去扶她,她已经自己站稳了:“早上我也在场,我看见陆姐了,也看见那个疯子了。如果不这么做,我们三个都会死在这里。”
在方俊明的眼中,小于护士一直是一个干练且坚韧的年轻姑娘。在科里遇见最危重或者行状最邋遢的病人时,其他护士都唯恐避之不及,小于护士却从来不推辞自己的任务。
即便如此,今天他仍以为,小于护士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就这样血肉模糊地躺在他面前,或许会哭得晕厥过去,或许会冲上来和他这个杀手拼命,却万没料到她竟如此平淡地接受了一切。
“岳主任是个好人。”徐欣诚轻轻地说。
“欣诚。”方俊明瞥到小于护士微微颤抖的手,出声制止。
“谢谢你,方医生。”小于护士朝方俊明作势鞠躬,方俊明和徐欣诚都上前架住她的手。她的手异常冰冷,唇色白的像纸,却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和两个人做着势均力敌的对抗。
站立不稳的小于护士终于闭上了眼睛,软倒在了冲到她面前的徐欣诚的怀里。比徐欣诚个头还略高的小于护士纤细得像一根冬天擎着雪的湘妃竹,被空气里看不见的什么东西压弯摧折了。
“这么多年了,我早忘了怎么给人扎针输液了,你快给她加上液。”徐欣诚抓着小于护士的手,解开白大褂披在她身上,又让她尽可能贴在自己的胸前,给她传递一点体温。
方俊明为难地戴上一次性手套,从抽屉里掏出外周静脉注射的针头和胶管,极其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因为反复击打硬物而变形的输液架树立起来,挂了一瓶营养剂。
“我实习结束也有好几年了。”方俊明嘴上这样说着,手上却熟练地在她的手腕绑上止血带,碘酒消毒,拍了拍她的手背,青色的静脉血管浮现在白皙的肌肤上。针头刺进血管的一刻,小于护士似乎感觉到了疼痛,嘤咛了一声,随即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她的眼底有一潭柔波,平静而温和地看着面前两个凑在一起低头观察回血的脑袋。
“采集结束,准备撤出。”手里提着程玉堂那个沉重的箱子,秦朝英一边对着整个队伍下命令,一边看着自己头盔内侧的一行小字:第一保护手里的箱子,第二保护程博士,不惜一切代价。字体非常刚劲有力,明明是拿钢笔写上去的,却让秦朝英有刀刻斧凿的感触。
尽管他是那样敬仰面前这位在羽月基地保护过很多战友的老人,但是军团首长亲自手写的军令近在咫尺。他面前浮现出首长那张因为生化事故而腐蚀的面庞,坚定的嗓音,就像是大漠里一座壮阔的沙丘。
“一定要拿好这把霰弹枪。”秦朝英拍了拍现在正拿着霰弹枪的刘星海的肩膀,那个军士一手挎着枪,另一手对着秦朝英敬了一个相当标准的军礼。
程玉堂心中涌现出一种极强烈的不安感,这种感觉是从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病房已经开始感染蔓延开始的。在队伍里少了一个人之后,他看起来波澜不惊地继续工作着,内心早已山呼海啸:上级既然明知这里已经出现了那种东西,为什么还要派自己进来取样呢?如果感染扩散出去,这样一个防御薄弱、人口集中的城市有能力遏制住它么?上级究竟比自己多了解多少相关的信息?
隔着厚重的防护服,秦朝英丝毫没有察觉到程玉堂身上的不安。那种不安就像是程玉堂独特的气味,被防护服完全密封在他的身周了。秦朝英唯一焦虑的是开门之后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
早晨的伤者都被关在病房里,即使出了什么变故也会被病房的门暂时挡住。但是靠近大门的地方,还聚集着几个病人家属和医护人员。缺水少粮、与外界断绝联系的人群维持了太久的沉默,他们起初被枪声吓住了,后来被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形的怪物吓住了,但是这种恐惧是具有副作用的。
秦朝英说:“开门,准备出去。”话音还没落下,就有另一个人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