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1 / 4）

夏迪斯死了。他的尸体被发现在一处小巷里，背后中刀，死状凄惨。他用自己的生命为警察争取了一次抓到犯人的机会。可惜，对方跑了。因此，他死的毫无意义。

夏迪斯死了。我知道的。昨天晚上就知道。夜里，外出看热闹的人陆续回家，他们的思绪飘到我脑中，我因而拼凑出故事的全貌。

夏迪斯猛然发现，昨晚连环杀人魔会再次犯案，因而通知警察，自己也同时前往案发地点阻止。他去迟了一步，到的时候，受害的少女已经死了，自己也被偷袭——他的异能明明是隐身，结果因为下了场不合时宜的雨，被当场抓到。背部中刀，抢救无效死亡。

夏迪斯死了。通知他死讯的警察今早来为我报丧，他们敲门，我没听见——我甚至听不见任何声音，能力的也好，听觉的也好。警察们觉得我可能已经知道了，可能做了傻事，破开门，见到坐在床上，双目失神的我，松了半口气。

夏迪斯死了。我才得到的温暖马上从我的肩头消失，他带我出来那天，也是这样。我当时也是双目失神，甚至还在为自己失去了睡觉的地方生气。他却在笑着。笑着告诉我：“你以后可以当个普通孩子了。”

夏迪斯死了。死了。死了。

他的存在，似乎没有变化，家里的每一处，都表明他就生活在这里。没有归位的板凳，桌上没吃完的泡面，那个还处于睡眠状态的电脑，沙发上被压下来的凹陷，我肩头的触感。。。。他似乎还在，似乎我只要在家里再多等一会儿，他就会回来，满脸自信的笑容，告诉我，他今天又伸张了正义——尽管我早知道了。他似乎还在，还会懒散的趴在床上，用想法指使我去帮他做饭。他似乎还在，还会在我睡前给我讲些幼稚的故事。他似乎还在，如果我等着，如果我乖乖等着。

突然想起我刚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没有社会经历的我，当中揭开了老师的伤疤。老师感觉十分不堪，当场就哭了出来，把夏迪斯叫到学校。夏迪斯，你当时很生气对吧？但你并没有打我，也没有埋怨我不通人性。反而是满脸温柔的教我应该如何善用自己的能力，如何帮助他人。

那个总是有着自信微笑，懒散，但却又无比正经，不敢看恐怖片，却无比勇敢的夏迪斯，死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个不停，拍打树叶，抽打窗沿。屋内，与夏迪斯相熟的警官一把抱住我，眼泪像课本里学到的江流一样涌出，混杂着一些鼻涕。嘴里一直念着抱歉的话。“我真的很恨我这狗屁能力，很恨我这自由飞行的能力。要是我能追踪就好了，要是。。。。”我哭不出来，下意识地想抱抱他。伸出地手却停在半空。

如果是夏迪斯地话，他会和我一样吗？他一定会放声哭出来吧。

夏迪斯留下了许多东西，光是财产，就是一个我想不到地数目。依照遗嘱，有三分之一捐献给了那些因为能力而受到伤害地小朋友，三分之一留给了他在老家地母亲，三分之一给了我。我拿着这钱，去往最不喜欢去的闹市里买了许多垃圾食品，汉堡，可乐一类的。这些东西，夏迪斯喜欢吃，却从来不许我吃。

我想试试是什么味道，却发现难吃的像泥一样。我想循着思考的声音去找老板退钱，却发现自己仿佛被泡在什么东西组成的水里一样，什么也听不见。

我没有为他办葬礼，夏迪斯说，如果他哪天死了，就让他普普通通随风去吧。于是，我找了一个高楼，把他的骨灰扬了。扬的时候一阵风吹来，不知道是不是夏迪斯想和我道别，我现在读不到他的声音。但我想再感受一下他的味道——于是我肺里全是夏迪斯了。

夏迪斯死第二天。我还是照常去上学。同学们都是很好的人，大家都来关心我的情况。陈炎看着像要哭出来了。明明是我死了亲人。我摆出笑容，对他们说“我没事。”我的演技一直不错，我平时有刻意练习。我不是夏迪斯那样，是能通过能力隐藏自己的家伙，我无法出入危险得地方找寻真相。但是，我却比夏迪斯更适合当记者，在我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以藏得住，只要我会引诱。所以我一直刻意练习演技。

但是这次，好像没什么用？同学们看我笑得灿烂，反而更加担心起我。不知怎么得，这时，我在夏迪斯死后，第一次感受到了胸口被人重击的感觉。

晚上，夏迪斯妈妈来了。回家时，她正在屋内为我做饭。我们有过几次见面，从研究所出来这几年，过年得时候，夏迪斯会带我回去和她一起住几天，是个长得很慈祥得老人。她见我回来，关上火，走到我面前，眼角有泪痕，像被什么东西挖了一片。她也憋出一个笑，看着我“没关系。孩子。我会继续做夏永信没做完的事情。给你一个完整的生活的。”

吃完饭，躺在床上，耳边传来不知何人的抽泣声。我回想起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什么暴力拉，情报拉，饭店拉，书本拉，玩耍拉，抱怨拉，听歌拉，唱歌拉——对了，夏迪斯的本名叫夏永信来着。他好像是因为崇拜一个国外记者，再加上觉得自己本名很土，才改了名字。

不知不觉，睡着了。起来，枕头上眼角的地方颜色变得更深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