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父子(2 / 2)
“老父亲,我在。”老爹或许是父亲,但父亲一直是父亲。
“我儿,我儿。”背上的人重复这两个字,朱嵩濂笑了笑,眼睛多少有些湿润。多少年过去,他都快要忘记“儿”这个称呼是朱权镇多少年前喊的了。即便是醉酒之言,朱嵩濂也足够欣喜了。
啪嗒!
一滴水落在他的脸庞,滚热的,有点痒。起初朱嵩濂以为是要下雨了,连忙加快脚步。没走多远,又有一滴水落在他的脸庞。他停在原地,静静感受,没有雨水,却发现背上之人抽噎。
这个沙场上的铁血将军,家中的严厉父亲,居然落泪了。而且还是趴在自己儿子的背上,哭了。
朱嵩濂眼珠通红,不知怎的,听到父亲的抽噎声,他鼻子一酸,心中不由得惭愧、后悔。他惭愧两年来跟父亲闹矛盾玩失踪让一家子人为他担心,他后悔两年来去探望父亲时没有勇气站出来。
“濂哥儿。”三个字在他耳边响起,朱嵩濂像是被闪电击中,整个人杵在大路中间,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朱权镇。
只见朱权镇歪着头,眼皮耷拉,口水流在他的铠甲上。
“濂哥儿。”
声音沉闷,像是从他喉咙里传出来的。
“诶。”
“濂哥儿。”
“诶。”
眼眶里的泪水,终于不争气地掉了出来。嵩濂是他的名,取自两个地名。一为嵩山,二为濂水。他出生在嵩山脚下,故嵩字在前,濂水是朱权镇死里逃生的地方。当时他才半岁,朱权镇感触颇多,遂在嵩字后加一濂,取名嵩濂。濂哥儿是他的乳名,据母亲说,这个乳名意义重大,有涅槃再生的意思。
朱嵩濂不知道其中深意,他只知道自他记事起父亲从来没有这么称呼过他。要知道,濂哥儿还是父亲为他取的。
不知不觉间,朱嵩濂已经来到了东营。根据士兵的指引来到大帐,将朱权镇平放在矮床上,在帮他解开衣甲时,朱嵩濂发现父亲的身架比之从前衰弱了许多,一些本该健实的地方变得耷软。种种迹象哪里像他记忆中那个气概豪迈的彪形大汉。
朱嵩濂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朱权镇,他诧异,原来父亲的脸庞有三十四道沟壑,原来父亲的白发都藏在青丝下,原来父亲也是会老的。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手背在朱权镇的下巴来回摩挲。软软的,没有十年前那般粗硬。
他不是为了好玩,他是在做每个孩子都做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