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溺水（1 / 1）

院子的另一头，老爷子和陈红珍聊天拉家常的声音隐约可闻。原来，这次老爷子也一起来了。

看到龚云飞出现，老爷子满脸笑容，陈红珍倒是一脸严肃，略带忧色。龚云飞有些难为情，老爷子心里明了，便说：“我要和你奶奶聊些事情，你要不先和小雨出去溜达一下。”龚云飞一得令，马上拉着小雨出了家门口。

龚云飞趿着拖鞋拉着小雨去了村尾那片沙滩。小雨脱了鞋就往水里蹚。龚云飞告诉小雨说他至今还不会游泳，最好离海浪远点，免得潮来的时候，自身难保。小雨笑他胆小鬼，龚云飞却是很认真地说：“你知道离岸潮吗？那一年，我六岁，差点葬身鱼腹。”小雨一听来了兴致，说：“要不，你忆苦思甜一下，把当年的故事讲与我听听？”

龚云飞问：“你试过被溺水的滋味吗？”

小雨摇了摇头，龚云飞说：“我六岁之前，是会游泳的。但是，六岁那一次溺水后，我便与海水绝缘了。那天，我在海里扑腾，突然发现全身被海水裹挟着，急速地往海的深处拉扯。我拼命地想往岸边游，可是，无济于事。当时，沙滩上没人，我无法呼救。在绝望的那一刻，我想起了爷爷经常说的那句话‘你要信命咧’。我就想或许我就该死在这里了。我干脆不挣扎，任由海水拉扯。说来也怪，我不挣扎了，大海似乎就原谅我了，海水变成了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把我托起来，慢慢地，我觉得不那么害怕了。我尽量保持仰面浮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试着往海岸边游去，那时候，我离岸已经很远了。不过，我想只要坚持，我或许还能游回去，于是，我就努力游呀游呀。不过我知道我不能和自己硬扳，爷爷曾告诉我游泳最忌讳强己所难，一旦发生抽筋，那可是要人命的。所以，我游一阵，觉得累了，就仰面浮在水面；等休息够了，再继续游。就这样，我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岸边看起来似乎离我近了些；我就这么一点点地往前游。后来，爷爷告诉我：幸好我一直努力往前游，才没被海水扯到更深处。那天爷爷出海早早地回来，他来沙滩找我，看到了我落在沙滩上的玩具，他知道我肯定在海里，就开着船过来，经过一番搜救，我就幸运地被捞了上来。爷爷后来告诉我说当天他一网下去，渔网就不知道勾住了什么，结果扯出了一个大洞，他没法子，只好早早赶回来，也是幸亏赶回来了。不然，可能我就漂到远海去了，那就真要葬身鱼腹了。”

小雨听了，先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慢慢地，一脸的关切和同情。龚云飞晓得这是小雨的母性在泛滥。善良的她总是看不得别人悲惨。

“经过这一事后，我再也不下海玩了。从那之后，我对生死有了新的看法，在只有六岁的我看来，死亡是如此可怖。所以，后来的我许了个愿望，以后要努力好好地活着。”

“龚云飞，你当初来给我们送药，你怎么不怕的？”小雨突然问。

龚云飞看看小雨，不再说话。

一切，只是因为你而已。

小雨转身，望着海的远处，过了好一会儿，说道：“你就是个傻子。”

龚云飞听着这话觉得耳熟。

是的，有很多人说他傻，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傻，不然也不至于活了二十几年，还摸不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