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伦敦的阴霾（1 / 2）
腓特烈大帝的荣光就此磨灭了吗？”
——查理大公，说于拿破仑攻入柏林后
“是啊，是啊。”约瑟夫敷衍地说道，迎面刮来的海风有如刺刀一般打在脸上，要是能帮他剃一下胡子就好了，摇晃着的蒸汽船让他直犯恶心，更别提一旁一个和他搭讪的一个胖子了，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商人，仿佛和约瑟夫是前世情人一般叽叽嘎嘎地聊着一堆无关紧要的消息。
“你知道吗，普鲁士要和奥地利爆发战争了，听说匈牙利人也会支援普鲁士，先生，你是奥地利人吗，是不是去伦敦避难的。”胖子喋喋不休地说道，而约瑟夫现在想吐，他虚弱地看着胖子，为什么他德语讲的这么好，现在俄罗斯和美国发生战争的可能性都比这件事大，但约瑟夫不想理他，于是他微笑着点点头，“是啊，是啊。”他还是想吐，甲板上腐臭的酸鱼味冲击他的鼻孔，他想尽情地吐在这位胖子商人皱巴巴的制服上，这个商人奇特地戴着一顶三角帽，和他油乎乎的脸看起来着实不搭。
“我一些朋友说，美国最近出了不少矛盾，好像内部快打起来了，上帝啊，保佑这对棉花贸易没什么影响吧，不然我的家人都要啃黑面包了！”商人尽情地享受着谈话，该死，他不知道一些基本礼仪吗，上帝啊，快让颠簸把他晃入海里吧，让我尽情地嘲笑他，“先生，我叫戴维斯安夏。”胖子热情地伸出了手，约瑟夫叹了一口气：“约瑟夫朗茨克，奥地利人。”他无奈地握了握手，戴维斯的手异常地温热，让他怀疑约瑟夫是不是把开水浇手上了。
“你去伦敦干什么，也是做生意吗，先生？”戴维斯热切地说道，仿佛他们二人已经相熟甚久一般。
“也许吧。”约瑟夫没好气地说道，他现在想吐，胃里面翻江倒海，在奥地利几乎全部宫廷官员都认为他冒犯了皇帝随后被驱逐了出去，是啊，一个到伦敦谋财求生的胖子商人，一个流亡他国的前外交官，结识起来真是上帝的耻辱。
“我来自尼德兰，那里的商人可以从阿姆斯特丹排到泉州了！哈！我备好了一大堆棉花，要是美国打起内战，我可就发了！”戴维斯抹了抹脏兮兮的领口，乐呵呵地说道，约瑟夫皱了一下眉头，他这个消息可还挺准，范布伦总统遇刺身亡，新上任的哈里森总统罹患肺病，无力平息奴隶主和北方的矛盾，一些激进派正在挑起矛盾，表面的光鲜亮丽无法掩盖底下的疮痍百孔，只消一根火苗，足以让仇恨燃满北美大陆，看来俗话说的不错，金钱跑向哪个地方，战争就跑向另一个方向。
远处港口的桅杆已经若隐若现了，终于可以结束这该死的旅程了吗，约瑟夫看了一眼戴维斯，他依旧面带笑容，外交官的任务就是和所有人打好交道，哪怕是魔鬼也得笑嘻嘻地欢迎他，多奉出一些无关紧要的口舌不仅不会带来危险，还可以洞悉方向，于是他笑着说：“戴维斯先生，你们怎么看比利时的独立的？”
戴维斯的笑容僵滞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轻蔑和愤怒，变脸变得真快，不愧是商人，他不满地说道：“虽然国家什么的就是放屁，但比利时人抢走了我一大堆生意，我巴不得军队重新将我们的旗帜插在布鲁塞尔的尖塔上”与其说他是因为民族主义才如此不满，还不如说他在关心他的腰包能不能鼓起来，最好还掉一些金币下来。
“多佛尔港”远处的港口上飘扬着万国国旗，最为显扬的就是不列颠人的旗帜了，熙攘的人群在港口流动，沟通着蓝色与白色大地的港口始终代表了一个国家的繁荣程度，多佛尔港把守英国对外沟通的门路，他甚至能看到黑色的岸防炮和一些堡垒，不知道皇家海军去哪了，但至少他终于可以下船了，他真的很想吐。
他跌跌撞撞地从船上下来，差点撞到了木杆上，迎面而来的汗臭味和腥臭味让他更加想吐，约瑟夫不由得质问上帝，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戴维斯关切地帮他提起了行李，却差点被拥挤的人群推倒，到处都是人，撞得约瑟夫昏天暗地，不知西东，他抬起疲惫的双眼，巨大的港口映入眼帘，马车，行人，卸货，水手的声音无处不在，在刺眼的阳光下，不列颠雄伟的旗帜折射出金色的光芒，要是有机会他很想去白海峡看一下，然后去伦敦的老酒馆好好喝一口，一个男人经过旁边，他抽起了一根劣质香烟，烟味缭绕，约瑟夫再也忍不住了，是的，他吐了，直直地吐到地上，将早上的一切东西，那块该死的黑面包，胃里天翻地覆，旁边的人一定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哈！这就是伟大的奥地利帝国外交官，这就是受过文明礼仪教育的奥地利人！但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快感，下次还是和别人说自己是普鲁士人算了。他重重地咳了一下，胸口仿佛被重锤砸过一般难受，双眼一片昏黑，好不容易才缓回一口气。
“约瑟夫先生，你没事吧。”一张手帕被递了过来，该死，没想到现在关心他的不是什么皇帝陛下，不是宫廷委员会的官员，是一个素昧平生的胖子，他接过手帕，艰难地擦了一下嘴巴。该死，他到底遭什么罪了，他勤勉地通过文官考试，小心翼翼地待在维也纳，连驻外大使都没做到，就被赶来了这里。
“戴维斯先生，我想我们要分道扬镳了，咳咳”约瑟夫艰难地支起身子，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他还是更喜欢独来独往，可却被现实无情地打破了幻想，是啊，幻想总是要被打破的，特别是当腰袋中的钱包已经被偷的不剩一分的时候，事实上还剩一个西班牙银币，他想要破口大骂，诅咒世界上一切的活物，但考虑到后果，他还是放弃了。
“我想你遇到了一丝困境，约瑟夫先生。”戴维斯依旧挂着一丝笑容，看着在腰袋中找不到一分钱而欲哭无泪的约瑟夫朗茨克先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