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漫漫归乡路(1 / 3)
“有必要将我军的三列横队转变为英国人一样的二列横队,事实表明第三列的士兵时常抑制不住投入战斗的热情而试图向敌人射击,但结果往往与他们的意愿相悖,天哪,要是这群热情的士兵射出的热情的子弹不是打伤第一二列的士兵而是打中敌军,那该多好!”
——拿破仑皇帝致格鲁希将军的未公开书信
约瑟夫朗茨克眺望着无边无垠的蔚蓝大地,此时的他正位于比斯开湾附近,迎面吹佛的海风打落了他三角帽下的卷发,大不列颠的旗帜高高飘扬在甲板之上,穿着红色制服的士兵正在甲板上巡逻,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怪话。即便这是一艘东印度公司的商船,也配备了可观的武装力量。海军,一直是一个无比重要的兵种,在大航海时代的终结后,唯有舰炮与舰桅的刺光才能决定一个日不落帝国的兴衰,从多佛尔到吉大港上万海里的蓝色大地上,没有一处不可以见到大不列颠的旗帜骄傲地飘扬着在太阳的闪光下。
木板似乎有些受潮了,伴随咸咸的海风味空气中还有着些许腌肉味,以及汗臭的味道,约瑟夫不禁缩了一下鼻子,一名身着深蓝色军服的军官向他走了过来,“约瑟夫先生,你在看什么?”
“威廉上尉,我只是无聊看一下风景而已。”约瑟夫勉强挤出了一分笑容,说道,远方的天空好像出现了几分灰暗。
威廉上尉是一个沧桑的中年男子,他的右腿明显有伤,当然,当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向你走来时,发现这种事情无异于是轻而易举的,“约瑟夫先生去过印度吗,我曾经在印度服过役,不过登陆的时候被一枚弹片打中了右腿,老毛病了,现在也就做着为商船护航的事情。”威廉上尉看起来风度翩翩,他微笑着说道,脸上的大胡子被海风刮得乱糟糟的。
“我没有去过印度,我之前都只是待在欧洲而已。”约瑟夫回过头来,说道。
“挺好的,不用在外面受苦,你知道吗,我之前还在非洲抓过奴隶商船,当时一发葡萄弹落在了甲板上,就离我不远,幸亏哑火了,还有一次,海盗跳上了船上面,你知道怎么了吗?我的佩刀掉下了海,那个海盗举着一把燧发枪,大踏步地向我走来,幸好我的水手们个个都是勇敢的斗士,不然我早没命了!”威廉上尉滔滔不绝地说道,约瑟夫朗茨克礼貌性地点点头,看样子威廉上尉已经很久没有找人一吐为快了。
“威廉上尉,你和东方公司的舰队交过手吗?”约瑟夫抬了抬眉毛,轻声说道。
“没有,”威廉上尉摇了摇头,“但是东方公司的舰队对于我们的威胁很大,之前他们和荷兰人爆发的大海战足以说明东方人在舰队指挥这方面丝毫不逊色于我们最优秀的海军上将。”
“也许是的。”约瑟夫说道,一阵冰冷的海风突然刮来,让他不禁缩了缩身子。
“先生,你看。”威廉上尉拍了一下木栏杆,“听说以后的船都是蒸汽船了,而且都是铁包起来的玩意,如果到时候我还活着的话,一定会想念这些清脆的木头的,还有那些帆布。”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弹了一下栏杆,说道。
“上尉!阿略卡突然昏了过去!”威廉上尉的话语被一阵呼喊打断,他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走向了那个昏迷船员的地方。
约瑟夫从腰袋中掏出一个柑橘,过去的水手常常因为海上的恶劣与食物的短缺而得坏血病,不过这种玩意也不可能缠到他身上,但柑橘确实是一个极为美味的水果,他看着远方海天相接的尽头,孤独的白鸽掠过天空,海浪不断拍打船体,刺眼的阳光打落在眉毛上,真是极为美好的天气,如果父亲在身边一定会用华丽的词藻来形容这份景色。
不过他很快便意识到,上帝是不会那么轻易饶过他的。
阴霾顿时驱散了目光所及的一切,黑压压的乌云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他的父亲时常说道,生活总有不如意的时候,就像马西的牧场突然破产一般,要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征服一切苦难,但是约瑟夫还听过一句来自明帝国的话:“人事已尽,天命难违。”
“约瑟夫先生,请你快点到甲板下面,风暴快来了!”威廉上尉高喊到,海洋顿时变得肃杀起来,波涛汹涌的海平面仿佛在低语一般,真见鬼,刚才还是太阳统治着这片大海,现在就拱手让人了,比法国革命时期的政府换台还快。
狂风在怒吼,乌云仿佛拿破仑的军团一般密集地排在天空中,一切都变得无比昏暗,“最近的港口离这里多远?”威廉上尉只有咆哮一般地说话才有人听得见,不过约瑟夫并没有听到答案,约瑟夫撑着栏杆,帆船已经开始摇晃了,恶心的感觉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把帆布收下来,盖好茶叶!”威廉上尉依旧咆哮道,水手们匆忙地在甲板上行动起来,为什么又是我,为什么厄运总是缠在我身上?约瑟夫朗茨克不禁开始对信仰产生了些许磨灭。
风暴将至,昏暗的天空开始咆哮起来,约瑟夫朗茨克跌跌撞撞地向着货舱冲去,巨大的海浪拍打在甲板上,差点打湿他的衣服,一名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一把拉起了约瑟夫朗茨克,扶着他走入阴森的货舱,茶叶的清香混杂着辛咸的海盐味顿时填充到他的鼻腔,阴凉的风不断破门而入,士兵匆忙离去,一阵海浪打到甲板上,让他直直地滑倒了,惨叫声贯穿了耳朵,脚步声此起彼伏,还有刀割帆布的声音,已经无边的风声。
“我们会征服这片风暴!”威廉上尉的话语隔门而入,听起来十分地振奋人心,但他的呼喊随即被无边无垠的暴雨撕碎了,无情的雨水有如刺刀一样不断地刺穿怯懦的甲板,雨水蔓延进了阴暗的货舱,无孔不入地落在地上,约瑟夫咽了一口口水,商船突然猛烈地摇晃起来,他被掀翻到地上,一个巨大的货箱砸到他耳边,茶叶散落开来,天哪,他的脸色未免煞白起来,就差一点他的头就变成一滩浆糊了,他在胸口画起了十字,上帝啊,我收回刚才的想法。挤在这个狭小的布满货箱的房间未免太危险了,他用力撑起身子,向门外走去。
冰冷的雨水不断打在他的脸上,衣服上,裤腿上,有如刺刀一般锋利,他不禁缩起了身子,身体中仿佛有着一条湿漉漉的鳗鱼在钻来钻去一般,汹涌的海浪不住地拍打着船体,眼前的一切都无比模糊,因为暴雨在肆虐,天空仿佛在哟哭一样,就像西西里岛的女人一样,见鬼,之前他差点被一个西西里的农妇用粪叉挑死,仅仅只是他不小心踩到了对方的草场。狂风肆虐,掀翻了桅杆,一个水手尽力去拉住桅杆,却被甩了出去,“调整航向!”威廉上尉怒吼道,约瑟夫尽力用右手挡住打在脸上的雨水,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出去,风暴已经来临,巨人一般的风暴席卷了大海,正在慢慢向商船逼近,歌利亚一般的巨浪掀起了整个商船,不少水手被甩了出去,坠入了漆黑的海洋,约瑟夫抓住了门把手,却被甩入了货舱中,剧烈的疼痛传到心口处,他不由得两眼一黑,威廉上尉的呼喊声愈发低迷,他好不容易缓回了一口气,抬起双眼,门外是滔天的海浪,大不列颠的旗帜垂头丧气地被撕烂在甲板上,舵手们拼命地打算让商船驶离风暴,却无济于事,木栏杆拦腰截断,直直的坠入了大海,所有东西都一片灰暗,朦胧的雨水中是清晰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