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寒凉(1 / 6)
这一路,倒很是通畅,想来,南方的战事有了转机?
行至半路,便有人来接应,一个个驿站打点好,马匹更迭,行进的越发迅速。算算日子,这样的脚程也不过五日便可见面了。
天灾人祸都躲过了,眼前看来便是康庄大道。
他遣来接应的队伍不过七人,但看得出个个都是练家子,九皋的铠甲穿在身上,冷硬却不乏熟悉,令人安心不少。一支小小的队伍,攻防兼备,看样子能够抵挡全部飞矢流箭。
可是,便是和这样令人放松下来的几个人一起,我做了噩梦,那样真实的噩梦。
那个时候,只剩两天便到了,暴雪拖慢了行程,他们说,若有更好的马,待雪停了,一天一夜或许便能赶回去,可惜好马都在前线,驿站里不敢留。
我松懈下来,一天一夜或是两天,都已经成了无伤大雅的事,他的断臂被保护的很好,我已经知足。
夜色已深,我只能回房安歇,七个结实精壮的男子便守在大厅。一路上,都是他们轮番守夜,免去了我去京师时一个人提心吊胆半梦半醒的操劳。
回程的夜里,我一向好眠,除却这一个晚上。
我明白自己在做梦,却不会醒。
梦里,八思尔吉裕满身鲜血,颈上还有一个巨大的窟窿,他已死的证明。
他追着我,一双手屈绷成爪,嘴里不断嘶吼着我的名字,我的死法。烧死,乱箭,剥皮,抽筋……每一种,都是极尽暴虐残忍的酷刑,我不停跑着,拼了命的维持我与他之间那一段距离,可他的声音,却一直萦绕在我耳边,磕绊着我的脚步。
那条路没有尽头,我的脚步便无法停下,这样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的,一个牵绊,我重重摔在地上,八思尔吉裕阴惨惨的笑声,便那样近的在脑后出现,他呼出的气息,他喷出的鲜血,几乎落在我的身上。
心像是被摔下去了一样,在半空中飞速下落,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静静等候着死亡的到来,周围,却一下没了声响,没了八思尔吉裕的狞笑,没了那粗重的呼吸,没了粘稠的血液飞溅的声音。
眼前的地面,有一双脚,我抬头,是即墨东离,他,完完整整健全的他蹲在我面前,好整以暇的看着我微微勾动唇角。
他偏偏头,递上右手:“起来,地上凉。”
我于是将手递过去,他轻轻握住,脸上的微笑依然没有变,然而我的心里,忽然一阵寒凉。仿佛有什么凄冷的风盘旋萦绕。
十指交叠间,仿佛有什么濡湿腻滑。
我低头,细细的看,细细的分辨,万分不愿承认,但那,分明是血,赤色泛黑的血液。我抬眸,想要问一问他究竟怎么了,然而,他墨一般的眸子里,缓缓淌出暗红,皮肤像是烧灼一般一点点腐烂剥离,他的皮肤肌肉,在我的眼前瘫软消散,化成一汪血水。
脚尖湿冷,他的血浸透了我的绣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