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了,了了(2 / 3)
他或许是忧虑,怕我胡闹到最后,由他亲自一纸诏书绑在火刑台上。他向来精明,也只有这时候略显呆傻。我再不是廖魇,没人能束缚得了我了。同样的,我再不是廖魇,不劳他如此的关心照料了。
“你皱什么眉,我醉怀轩的规矩就是,不许皱眉头。”我抬手用力戳中他的眉心,趴在桌子上骂道。
“坏了最多规矩的便是你,还好来说我?我可是皇帝。”
“什么皇帝?醉怀轩里,我最大。便是他天王老子来了,也要听我的!”
“你小声些,不怕惹出事来,紧些叫人搀了你回去。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体统?女大十八变,你也知道体统了。”我眯着眸子看着他。
他顿时气结,剑眉如飞:“说甚胡话?你真是醉的没了分寸!”
我看着他气得涨红的脸不由笑的开颜。
“紫菀姑娘,来,我新近从西北犷莽地得了好酒,烈得很,姑娘来尝尝?”
我抬头,正是往日的老主顾,行商做贾之人,天南地北哪里都去,各地的酒也是分外熟络。他一贯都会拿了好酒前来,算是抵了他的吃食开销。
一听有烈酒,我自然笑出声来,摇摇晃晃起身,险些没站稳,“以酒抵茶,岳先生一向是知道规矩的。既有好酒,紫菀必然奉陪。”
或许是方才即墨当真气恼了,竟拍案而起,喝道:“不许去!”
我酒兴起来,向来是什么也不管不问的,自然不会理他。更何况岳先生身上一股子美酒的香气,我越发顾不得许多,推开他便跃到岳先生身前。他素来都在一个僻静房间喝茶,除了我的屋子,那里面藏了最多负屃的字,行云流水一般,是风雅客最心仪之地。
即墨一向知道我的性子,起初劝过两次,可十年里见我一直完好无损,便也不再多说。我自然不是傻子,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所以向来也只是进那些熟面孔的房间,虽说凡人是如何也斗不过我的,可惹出了什么声响,免不得又要听负屃和即墨的絮叨。到时,便是有美酒相伴,恐怕也是得不偿失了。可如今,岳先生是再熟悉不过的。他阻拦我,实在是毫无道理之事。我自然不会去听。
“他说的话,我都会听,毫无条件的。可你,不是他。”
东君的话,我都会听从。哪怕他叫我去死,我也会毫不犹豫一掌击碎自己的胸膛,没有半分留恋。可他不是东君,他只是东君所造之人,或许挟着些许气息,却终究不是他。
他哑然看着我,手臂僵在半空,直到我离开,回眸,他依旧站立在那里,身形如冰封一般,许久未曾变过。
即墨,我对他,从来都只是愧疚罢了。曾以为,他后宫齐备,子孙延绵,我对他的亏欠便能少一些,我住在这京中也还能淡漠平常一些,可是不行。他的宫殿里,依然有一个地方,为廖魇而留,永生永世。那具躯壳,我曾使用的躯壳,至今仍旧留在他宫中的密室,年轻的模样,由我的指尖转化为温润的肤色,乌黑的发丝,她是个极美的女子,睡着的样子极温驯,半点不像是我。的确,那不是我。正如即墨并非东君一般。我们都深切的知道这些,只是偶尔,还是会将彼此错当成最重要的那人。那是一场梦,随时都会惊醒的梦。
“来吧,酒已经倒好了,紫菀姑娘来尝尝鲜。”岳先生微笑着端来一个玉杯。葡萄美酒夜光杯,我饮酒,向来都用夜光杯,琼浆荡漾其中,透亮清润。尤其是夜间,酒杯的光透过酒液,微光闪烁的样子映在窗帷、屋顶、墙壁,那般朦胧美好。
我推开那玉盏,笑了笑:“岳先生知道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