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状元（1 / 1）

沈元祯又回到御书房，看到君安静静睡着，苍白的脸上，眉头微蹙，长长的睫毛羽扇一般，想起李夫人苦苦哀求他留下，而自己却一心挂念这个一直在拒绝自己的人儿，他贵为一国之君，哪里曾如此苦求过一名女子，幽幽叹了口气。将君安露在外的双手放进被子里头，转身又去批阅奏章了。

他是一个勤勉的皇帝，今日事今日毕。明日还有许多要务要处理。

御书房内，屏风将烛光遮挡了一半。君安躺着假寐，不多时就真的睡着了；云飞躲在梁上，看君安睡下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沈元祯一直批阅奏章，几近天明，累得靠在桌案上睡着了。

大太监进来不敢吵醒，小心翼翼给披了条毯子。

卯时一刻，沈元祯醒来了。过去看榻上君安睡得熟，便静静离开早朝去了。今日是武举殿试的日子，他要钦点武状元。武举是大昭立国后新推出的科举，先帝希望通过此举广纳将才，以固江山。每两年举行一次，跟文举一样，通过乡试会试再殿试，不同在于，武举考试，前面考的都是武艺，比骑射和各类兵器，靠的是真功夫。只有到了殿试，才考兵法和策论。武举每年九月殿试，文举每年十月殿试。沈元祯很重视这次的武举，沧州水匪横行，陇安边境有异动，他需要培植更多的将才，稳固国境。特别是陇安，撤藩是迟早的事，只是时候未到，他可不想步大夏灭国的后尘。

卯正，沈元祯进入大殿，百官都已经守候多时，照例晨议过后。近午时，朝议结束，兵法和策论两场考试也已经结束，考官拟了前几名的卷子呈给沈元祯，让他钦点状元。沈元祯翻看了几篇兵法，写得都不错。又看了几篇策论，有一篇，让他眼睛一亮，许多见解与他不谋而合。看了一下名字，竟然是凤钰。沈元祯想起此人，正是与秦如茉多有来往的富商凤家的七公子。当下就想把这人撤出一甲之列，但心中又想秦如茉如果知道会不会说他没有帝王的雅量，没有国君之风？又仔细看了看这篇策论，的确水准上佳。于是点了凤钰为武状元。放下朱砂笔，沈元祯心内自嘲，自己已经二十五岁，十五岁就已经行男女之事，后宫虽不丰盈，也有了十来个姬妾，子女也有了七个。如今，竟然被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影响至此！

沈元祯点完状元，按例召见三甲：状元、榜眼、探花。两个青年男子并一个中年男子登入大殿。沈元祯一眼就瞧见凤钰在这三人之中显得特别出众，弱冠之龄，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站在厅内，如芝兰玉树，把旁人都比了下去。三人跪拜，沈元祯褒奖了一番，便由三人随礼官游街去了。

凤钰很激动，他是大昭国最年轻最俊美的武状元。骑在高头大马上游街，不少胆大的女子向他抛来鲜花、手帕。他在人群中搜寻，有没有可能见到他的茉儿。两个月闭门不出，苦读兵法策论，凤锦为了成就他，请了好多先生。每日猜题破题，其中有十来道题，都是几位先生坐下来陪他磨了又磨的。果然，今日殿上陛下亲自出题，与其中做的一题很是相近，他毫不犹豫地默了上去。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那么幸运，凤锦必是在期间做了许多的努力。能压中题目，凤锦定是下了血本疏通，才能将皇帝的心思揣摩得清清楚楚，让他做到有备无患。他心知三哥懂他，这状元郎有三哥一半的功劳，但此刻他只想马上冲到秦府，光明正大地站在秦如茉面前，向她求亲。

终于熬到游街结束。凤钰飞奔回家，家中早已经张灯结彩，凤典更是拄着拐杖，站在大门口，喜气洋洋地迎接各方来客的贺喜。认识的，不认识的凡是来道喜的，凤家都送上红包。门口更是支起了架子，摆起了几箩筐的铜钱，来来往往的孩童，见者有份。凤家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凤钰回到家门口，有人高呼：“状元郎来啦！”众人自觉地散开一条通道，凤钰便是在这条通道里，伴着群众激动的欢呼，热情的祝贺迈进家门。凤典抛开拐杖，张开双臂，迎接凤家数十年来第一个状元郎。凤锦陪在一旁，含笑注视着披着红色礼带的凤钰，他最疼爱的七弟。

迎进家门，凤家几个在京的亲戚都已经派人来贺喜。凤钰来不及与众人打招呼，直奔舅婆王氏而来，刚行过礼，就跪倒在地，众人吓了一跳，忙让起来。凤锦知道他必是要提与秦如茉的亲事，赶紧拉着人往里屋走去。凤钰一进屋子，就又跪倒在地：“舅婆，求您出面，帮钰儿向秦府提亲。”

王氏纳闷：“钰儿，起来好好说话。你如今是状元郎啦，还怕娶不到亲，急成这样做什么？起来好好跟舅婆说说。”

凤钰这才起身道：“舅婆，我求的是秦尚书府上的五小姐，秦如茉！我早就心仪于她，只是知道尚书府门槛太高，一直不敢求取。我此番拼这功名，就是为了能求取秦五小姐！舅婆您与戚老夫人是旧友，能否请您出面，替钰儿说和？”

王氏眉头一皱：“你如何认得这秦五小姐？你怎么与她私下有了交往？”

凤钰便隐去一半实情，道：“舅婆，就是去年在您的寿宴上，我见了秦五小姐，就很是喜欢。后来才知道她是秦尚书的女儿。舅婆……钰儿过了年就二十啦，求舅婆成全！”

王氏这才眉头略松，道：“这戚老夫人与我是旧友不错，难得我儿时与她一起在沧州长大，当时我和她都出生平平，我父亲做主将我嫁给你舅舅，远离沧州，而她也嫁给了沧州的秦家。没想到几经周折，我和她又都在京都相遇，我与她私下感情是不错。但她如今儿子贵为尚书，自己又有了诰命在身，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许这门亲。”

凤锦知道如果秦如茉不点头，这亲是结不了的，只好劝道：“小七，这事急不来，让三哥和父亲好好谋划谋划。”又对王氏道，“舅婆，店里刚到了几枝上好的人参，您拿去用。可否请您方便的时候也捎一些给戚老夫人？”

王氏自然明白这是让她去试探戚老夫人的心意。一个武状元加一个大昭首富，也足够分量让她去走这一趟了。如果对方有意，自己倒很是乐意撮合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