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7 歌舞(1 / 1)
正当叶南秋想接着听听他师父的师父,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师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刘母端着两盘热菜从屋里走了出来:“两人别光顾着说话,来,吃菜。”两大盘热气腾腾的家常菜摆在了饭桌上。“嚯,这么大的江鱼!”“硬菜还在后面呢。”刘母笑道。“哎,你看见那两个丫头了吗?”“梦彩在后院,我去叫她。”刘母转身去了后院。林叔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巧了,我们家小青也说她过会儿再来,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叶南秋暗叹一声:“希望她们别闹出什么乱子才好。”
过了一会儿,又上了几道菜,叶青这才翩翩而至。那两汪清水似的眼眸,虽然总是怯怯的看人,却有说不出的明澈。一身绯红的长裙,袖口上装点着鹅黄的牡丹,下摆密密地绣了一排蔚蓝的海水江崖,胸前则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更平添了几分乖巧可爱,引得三人不禁侧目。叶青挨着林叔坐下,几人又随便聊了一会儿,陆陆续续又端上来了四喜丸子、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番茄牛腩,再加上之前的炝土豆丝、拍黄瓜、炒芦笋、锅塌豆腐和清蒸江鱼,菜总算是上齐了,摆了满满的一桌子。这时,刘梦彩也到了。少女着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正大步而来。待走进细看,衣襟和袖口处还用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一头乌发用一根银丝带在脑后高高地束起,靛蓝色的长裤扎在短靴之中,轻盈利落,显出少女尤为欣长的身形。来的时候刘梦彩小脸就红扑扑的,额头上淌着晶莹剔透的汗珠,光洁的脖颈上也布满了汗迹,即使快要到深秋了,汗水还是沾湿了一圈儿衣襟。用刘师叔的茶杯连喝了三杯茶水,然后刘梦彩一屁股坐到了刘叔的另一侧。叶南秋瞅瞅对面,又瞅瞅旁边,突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吃过几轮菜之后,众人差不多都饱了,刘师叔停下筷子,拎了一壶酒出来,给几个大人倒了一杯。过了半晌,叶青站起来说,今天是秋夕,有酒岂能没有乐,她愿意给大家吹一首曲子。说完,她从衣袍里掏出来一颗埙。这颗埙表面只有一层乳白色的粗沙,朴拙抱素,即使在秋夕的晚上也黯淡无光。这不加修饰,也无需修饰的外形,捧在叶青的手里像是一滴水。这时,刘梦彩也不甘示弱,说她也准备了一支剑舞给大家助助兴。刘母见状无奈地扶额,刘叔反倒是拍着桌子开怀大笑:“好啊,那你们一起来吧!”两人始料未及,愣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而后刘梦彩率先离席,“噔噔噔”地跑回屋子取出了自己的佩剑,转身走到空地中央。看刘梦彩拉开了架势,叶青也紧随其后将乐器置于唇边,饭桌上的四人顿时被勾足了兴趣,也不再聊天,安静地期待着两个女孩的表演。
“那我开始了啊?”“嗯。”首先响起的,是埙幽幽然的音调。郁结的气流缓缓流出,凝结、扩散、撞击、蔓延,带来了一种情绪化的忧思。歪着头听了一小段,刘梦彩也掌握了曲子的韵律。刹那间,她动了,伴随着悠长的埙声,浅蓝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的轻盈,形如捉兔之鹘,神如捕鼠之猫。眼波随着剑势越舞越快,连成一条银龙绕着她上下翻飞,行走四身,舞得酣畅淋漓。利剑过处,习习生风,吹动少女翩跹的衣袂,如花开,绽放于天地。
清冷的剑从不诉说风情,只从容地讲述故事。可能只有如秋天一样萧瑟、高远、凄凉和悲壮的埙,才能走近剑。借助它独特的音色,才可能让剑舞得荡气回肠。相异于笙箫“幽兰生前庭,含熏待清风”的圆润、柔和、甘美,不同于琴“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的深邃古意,也有别于琵琶“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之如何”的凄恻缠绵。几乎所有的埙曲都脱不了和忧伤的干系,正如今夜哀婉的埙声和着绵绵不绝的剑舞,诉说着淡淡的山高水长。叶南秋认为,《乐章》中说:“埙之为器,立秋之音也”,可谓恰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