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另一个刘易（3 / 5）

奶奶疲惫的摆摆手，“去吧，去吧。”

其实医院里的痛苦并不仅仅止于肉体上痛苦，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听到其他病友身旁嘘寒问暖，而自己却孑然一身，那个时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痛苦吧。

那奶奶起码是比小老头幸福，起码刘易在这呢。

刘易起身，玻璃上的黑影已经不见了，他推开门，病房外面热火朝天的护士叫喊声，护士铃响的声音此起彼伏，“52床换药！”“39床测血压！”“9床病人要出院，给他办一下手续，告知一下出院须知！”

刘易小心的踩着人字拖从走廊穿过，这里人太多了，甚至在走廊上也有床位，由于是夏天，打地铺的随行家属随处可见，刘易怕不小心踩到他们的床铺。

刘易走到楼梯间，费劲的拉开铁制的消防门，顿时烟雾缭绕，转角的墙上还贴着四个大字“禁止抽烟”。

现在的医院全都是无烟医院。

刘易用手扇了扇，看着满地的烟头，用脚踢出了一片勉强能坐的区域，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然后拨通了姑姑的电话，“喂，姑，啥时候来医院，我奶又让我去看刘容呢。真烦。”

刘易姑那边不时传来嘈杂的声音和锅铲碰撞的声音，“啥，你奶没让我过去啊。”“好嘞，8号桌一碗牛肉面不加香菜。”但是现在是饭点，姑姑这会儿正忙着呢。

刘易心一沉，“我奶骗我呢，她说给你打过电话了。说你等会就来了。”

姑姑沉吟了一下，竟然同意了，“行，那你去看你爸去吧，别错过时间了，刘易马上就过去，志强，你先出来照顾会生意，我去医院一趟看看我妈。”志强是刘易姑父的名字，只听咚的一声摔锅的声音，不耐烦的男声传来，“忙的跟屁一样，去什么去。整天看整天看，你是医生啊？看看你妈就能好了？就能出院了？”

刘易假装听不到姑父对姑姑的恶劣语气，回了一句，“那你先忙吧姑，我先不去看刘容了。我先挂了啊姑。”刘易实在不想麻烦姑姑，心里暗暗发誓，等他赚钱了，一定先让姑姑把姑父踹了，刘易自己养着姑姑。

姑姑一直把刘易当亲儿子对待，自从刘容在刘易一岁多的时候抛下了他，姑姑就自动承担上了刘易的吃喝拉撒，直到姑姑自己也生了宝宝。

刘易小时候问姑姑，“我能喊你喊妈吗？”

姑姑那个时候转过身，甜甜的冲刘易笑，“行啊！当然行啊，你就是刘易最亲的宝贝儿子！”然后扭头擦眼里的泪，他都看在眼里。

刘易拉长音喊妈~

姑姑就也拉长音答应刘易，哎~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也只有那一次，刘易以后还是喊姑姑了，再也没有那样喊妈妈。

刘易烦躁的胡乱抽了两口，扔掉还有大半根的烟，用人字拖踩灭，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绿箭，撕下一片塞进嘴里，面对着厚重的铁门闭着眼睛无力的低下头，奶奶还不知道刘易抽烟，刘易也不想让她知道。

家里钱不多了，姑姑也没钱，肇事司机也跑了，爷爷奶奶种地的钱大多用来还刘易不争气的爹欠下的帐，每年的年三十都会有人开着面包车来要账，爷爷就会揣上几包烟陪着笑脸给人一个一个递烟赔不是，然后请那群冷着脸的大汉进客厅喝茶，费劲口舌的跟人汇报今年粮食一部分留作明年的种子，一部分卖了几千块钱，这一部分你们先拿着，剩下的我们一家再想想办法。

每次透过门缝看着满脸陪笑的爷爷，跟这群还没爷爷年纪一半大的男人弯腰屈膝，刘易对这些人以及他父亲的恨意就越来越浓，他痛恨自己的无能，没有出人头地，不能早点赚钱，帮不上爷爷奶奶。

结实盖着白衣滴血的身体和黑子躺在地上嘶吼一幕幕浮现在刘易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