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刀锋（2 / 8）

“好，我马上去！’手术刀’和我一起！”

尸魂界，流魂街55区郊外…

一切是死一样的寂静。天空变成了墨水般的黑色，脚下的土地上，草木枯死，岩石碎裂。一头下半身像蜈蚣，上半身像张了长爪的巨猿的灰色怪物矗立着，那长着数米长锋利爪子的大手用力砸在地上。它的胸膛一起一伏，从口中不断喷出灰色的污浊气体。尽管此刻它看起来怒火中烧仿佛能吞天吞地，但在内心深处，它却产生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感觉，就像眼前站着的这在它眼里小如蝼蚁的死神，变成了一头山丘般巨大、能一脚将它踩成肉泥的黑色巨魔。一种毛骨悚然——虽然它的体表根本没有毛发——的颤栗感让它渐渐慌乱起来，它只能咆哮，以掩盖自己内心的惊慌。从睁开眼睛看到世界的那一刻，它就被那位大人灌输着一个思想：它是最强的，是和它一同出生的无数个同类中最强的。因此只有它才能被派到这里，被派来面对这个传说中最强的死神。

可，这奇怪的感觉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冷，这么黑，为什么……我会认为自己强……我很强吗……

万谷长彻无言地盯着这数十米高的灰色巨怪，那柄黑到极致的日本刀上撒发出了冰冷而幽暗的灵压。黑色在天空中不断的扩张，地上似乎出现了一个以万谷为中心并不断扩张的怪圈，怪圈所到之处，草木尽死，就连泥土都变得干涸、开裂，气温在一点点下降，甚至于，空气都在一点点变得稀薄。大虚再也忍受不住了，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疯狂的念头涌进它的脑中，孤独、妒忌、羞愧、谴责…各种负面情绪在一点点蚕食它的心。它大吼一声，口中凝聚起了金黄色的光芒，带有足以开山碎地的强大灵压的金光，最后汇集成一个有着上千万度高温、妆如一颗被压缩的恒星的光球。轰！一束耀眼的金光向男人射了过来，那光束所过之处，都是因剧烈的空气振动而产生的尖啸声！金光划破长空，几乎将空气中所有的水分蒸发干净，那炙热的灵压甚至让周围的空间都产生了扭曲，无色的空气开始不断抽搐、扭动、变形！而那个沉默不言的男人却不以为然，可是似乎是才发现正因为自己的灵压而不断腐败、死亡的世界，他才举起了，那柄黑色的刀。

一刀闪过，世界重归于黑暗，那带着巨大能量的金色光束，被他一刀斩碎，瞬间消失在了空中。

“什么？！”巨型怪兽惊恐地瞪大眼睛，惊叫一声。

哗！只见它眼前一黑，撕心裂肺般的剧痛从它的胸口传来。万谷几乎是瞬间来到了大虚的身前，在它根本没回过神的刹那给它当胸就是一刀！但是，那斩击仅仅是在它身上留下了一道半米来长的小伤口，可大虚却感觉到了一阵令它难以忍受的剧痛！它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似乎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被高温灼烧至蒸发。但是，比起肉体，那一刻它的精神世界则是感受到了恐怖了百倍千倍的“疼痛”。它之前看到死神时产生的强烈的杀意与兴奋，在被砍中的时候瞬间消失，它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粒黑色的尘埃，然后掉入了那充满了消沉、挫败感、胆怯与空虚感的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暗深渊。它发狂，它恐惧，它痛苦，它觉得体内的灵压在逐渐消失，生命力在一点点衰败。那无助之感让它想哭泣，那不可名状的失落与疏离让它想歇斯底里，那仿佛被百万、千万、亿万个声音谴责与误解的压迫力让它想发疯、发泄、大叫。可它什么也没做，它只是扭动着身体，疼痛着，却发不出声音，也不想像以往那样，射出一发虚闪，抑或是挥出一爪子。它什么都做不到，它是蝼蚁，是尘埃，它弱小，它不配反击，只配像一个失败者那样卑微地寻求黑暗的怜悯，寻求饶恕，寻求不管什么人能保住自己这条微不足道的姓名。它怕死，他不想掉下去摔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千年，万年，它仍然在深渊中不断坠落。它猛烈地踢打，挣扎，想要抓住什么。然后，它发现眼前的世界正变得明亮起来。深渊消失了，那个被黑暗笼罩着的世界再次出现在它眼前。如果不是灵压足够强，刚才那一击怕不是能让它瞬间挂掉。可大虚没有一点劫后余生的喜悦，一阵阵快要压垮它的不安、挫败、惊恐填满了它的大脑和内心…它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而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那竟然是刚刚砍中了自己的死神！他变大了，变得比自己还要巨大…大虚紧张得直发抖，可它仍然觉得自己还有一战之力。这个死神只不过是掌握了些龌龊的手段，只不过是给自己下了蛊，只不过是…不，我不可能战胜他，我失败了，我打不动了…我…我是废物，我根本不配当大人口中的“最强”，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垃圾、蝼蚁……

然后，它渐渐垂下了头。可当它看到自己膝下的枯草，看到那干涸的土地上龟裂的缝隙，它才明白，不是对手变大了，而是自己变小了。

其实刚刚万谷劈出的那一刀，不仅让大虚的身体瞬间缩小。黑刃爆发出的剑压更是直接让大虚身后数百米范围内的枯草顷刻间化为焦黄色的灰烬，让本已经干裂的土地瞬间瓦解，就连空气中的气体都在眨眼间消亡不见，形成了一道狭长的真空。世界像是在哭泣，在那名死神的刀尖下不断凋谢。

“巨大对应渺小，愤怒对应冷漠，暴力对应被欺凌，兴奋对应消沉，自大对应自我否定…”万谷用机器人一样没有一丝生物情感的低沉声音说道，并且，一步步逼近了此刻变小成常人大小、外形没有变，并且连抬一下手的意愿也没有了的喰虚，“野兽般的冲动对应的是沉寂…万物，不论是生命，还是非生命，都有它们负面的一面，比如你那有着巨大威力的虚闪的负面便是消散，坚不可摧的钢皮的负面则是脆弱，岩石的坚硬相对的是腐败，草木——也包括你的生命力相对的就是枯萎与凋零。”

万谷走到大虚面前，将刀举过头顶，像来自地狱的恶魔一样对大虚说出了审判宣言似的话语：“而死亡，便是你作为生命的最终点。”

突然，大虚凭空变出了一柄灰黑色的长剑，挺剑朝着万谷刺了过去。然而万谷的刀锋从天而降，在接触到大虚剑锋的一瞬间就将那长剑击得粉碎。那刀刃切黄油般切入了大虚的肉体，被砍中的那一瞬间，大虚的眼睛瞪得老大，几乎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它发出了杀猪般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干瘪、腐化。不到半秒钟后，它变成了一具毫无生命气息的干尸，那惨叫从瘪成了蜂窝煤的满是孔洞的皮肤中传出，一汩汩阴风钻入了它的躯体之内。但最可怕的，还是它那因长大了嘴巴哀嚎而变形的枯瘦长脸，原本还有淡淡金光的嘴巴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大窟窿，它的两颗眼珠就像土块一样风化、碎裂，而那眼眶瞪得几乎裂开，从它还能辨认出的面部表情看，它仿佛在经历着难以讲述的酷刑，以及一种能将人摧毁成行尸走肉的剧烈的负面情绪。万谷的这一刀，为那苟延残喘的大虚带去的，不仅是与生命力相反的腐败，更是有着与想要活下去的、野兽一般的求生本能相反的——绝望。

在一阵冰冷刺骨的风中，大虚瘫倒在地，那干瘪的尸体触碰到地面的一霎那，便碎成了好几块。

而万谷，也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这可怕的力量。他手中的刀褪去了黑色，那让人胆寒的灵压一点点收敛起来。那笼罩住世界的黑暗，也随着那负面与黑暗的结束，而慢慢地消散开来。

一阵更强劲的风吹过地面，大片大片的枯萎草无力地摆动着。万谷长彻好像发现了什么，扭过头来，望着天空，低声说：“入侵是个错误的决定，校古川。你若再踏上尸魂界的土地，这便是你的下场。”

总队长知道，此时正通过某种手段监视着这里一举一动的校古川仓松一定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当然，至于对方作何反应，他就不得而知了。他只知道，正在此刻，有一个十分强大的灵压在向自己靠近。那个灵压的强度远远高于方才击杀的喰虚，也远强于几乎所有的死神，强到…也许只有自己能与之抗衡的夸张程度。咻，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身后。万谷辨认出了那个灵压，他没有转身面对这个来者，而是将斩魄刀收入鞘中，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你现在不应该正在率领队士们支援十番队吗？”万谷冷漠地问。

“我来的时候，虚已经被解决得差不多了，我随手砍了两个亚丘卡斯就过来了。”

来人是一个彪形大汉，留着黑色的寸头，有两米多高，肩宽背阔。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柄刀刃就超过一米长的细长钢刀。他身上也披着白色的羽织，那羽织正在风中轻轻地飘动着。十一番队队长、第十四代“剑八”九龙原野神情严肃地看着万谷的背影，瓮声瓮气地说。

“哦，那就好。”万谷说，“还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