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忆(1 / 7)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天启七年,我当时还在给福威镖局做事。
“当时我师父带到我,他老人家一把年龄了,年轻的时候儿子给仇家打死了,也没得儿子,就把我当儿子了。他打了一辈子太极,把那一身的手艺净教给了我。
“那个夏天,镖局里头来了个人,蒙着个脸,黑颜色的薄纱布,长得比我还高上个一些,莫约有个八尺来高罢,穿的也比较古怪,里面是白颜色的深衣,但袖子那却是收口的,还拿到个细绳扎到。肩膀上也罩着一层黑颜色的薄纱。不像是中原人打扮。
“听他口音倒像是西北来的——他话也不多就是了,当时拎到几口箱子过来,往地上一贯。有个一千多两银子。
“他教我们运个东西,说我们可以看。还把箱子打开来。里面装到一幅画。自然不是文人的泼墨山水画唠,倒像是西域的绘画。不是用宣纸,是用羊皮纸。上面几个佛爷菩萨,不过诡异的是那上面竟是画着一个头上长得角的魔君直扒在画的正中间,把一个菩萨推倒在地上,那魔君手上垂着一把大刀,直刺向那菩萨的心头。上边悬浮到一众神仙,净是各路菩萨、佛陀,一个个慈眉善目,望向底下这弥天的大罪。在那魔君跟菩萨下面,是人跟人,或者是饿鬼,在相互啃食,有的在往人身上钉钉子,有的在撕开喉咙饮血,还有的在往别人身上割肉吃。在魔君跟菩萨后面的背景上,是柱子房梁,像是寺庙里面的。画的四个边缘还分不同角度写着个梵文,跟蝌蚪一样。我们问他那些的都什么,他回道自己就是去找能看的懂的人的。”
一口气讲这么多话让诸景湛有点口渴,他不动声色地给自己酌了一大壶酒,一口闷了下去。
酒其实挺难喝的。没人真的爱喝。
除非是触动了心事。
微醺的感觉。
望着窗外朦胧的水汽、阑珊的灯火,诸景湛感觉这个世界都迷糊了起来。那个黄沙漫天的夏日仿佛又回到了眼前。
“都是行走江湖的人,这种事情见的也是多了,只是一般是不让人看货的,这人倒是有趣,出手还阔绰,姓钱,叫钱坤。当然了,不止这一幅古画,还有一尊古佛跟若干行李。那尊古佛本身自然是极正常不过的了,释迦牟尼的样子,快一丈高,不过有趣的是那古佛的双目竟是被一张黑布蒙着的。那黑布上有泛着金光的大字,也是拿梵文写的。
“这人自然是来头挺大的,但我等也不好问就是了。
“话也没什么好讲的,反正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走了。我师父每次走之前都要去鸡鸣寺烧个香,他跟我讲这是规矩。结果倒好,去抽个签,抽了个下下签。
“他老人家不让我去了。我自然是不肯。要知道,当时全镖局武功最好的除了我们当时的出镖最多的头儿——许青峰,就是我师父了。这一趟走下来,那一千两银子少不得我师傅分的,而我师傅都是把我当儿子的,他的就是我的。
“没有办法,我师父经不住我一直的搅,便同意了———他一向都惯到我。
“现在想想,当时要是没去说不定师父就不用死了……”诸景湛望向众人,只见的一双双明亮的眼睛,他端起碗来又喝了一大口,又低下了头,突然想到,可能……如果…可能……如果…可能…如果…已过去的,总是极容易套用上万个无尽头的可能…亿个无尽头的如果。
“走马穿行雪海边,平沙茫茫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我们此行要去青海,青海湖。钱坤说他在那里有接头人。
“同行之人除了我和师父以及那个钱坤,还有镖头许青峰,五个弟兄。
“我们几个骑着马,一路向西。为了抵御风沙,我们都在身上罩了一层薄薄的黑纱,跟那钱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