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1 / 2)
陪小泽玩了会秋千,给他洗完澡,已是晚上九点多钟。小泽应是有些累了,在床上跳了一会便熟熟的睡了。
小泽的外婆身体不好,早早也进了房间。客厅里,只剩下老头子煞有介事的看着谍战剧,电视声音放的巨大。他总是这样,或许是糖尿病导致耳背的并发症又加重了。但尽管如此,他依旧我行我素,管不住嘴,迈不开腿,肥胖的脸上永远带着一股戾气和生意人特有的浊腻。
说起这个老家伙,倒也有几分本事,年轻时因兄弟姐妹众多,家境贫寒,便孤身一人去xj闯荡,后来进了石油运输公司,靠着偷油和夹带私货赚了不少的钱。后来,又在成都做起药材生意,虽然不瘟不火,但也还算过得去。直到七八年前,因药材质量问题,致死人命,药材店被工商局查封清算,才又辗转在一家老小区旁边开了间很小的保健品店。两年前,保健品也出了问题,被一群老头老太太举报,又赔了钱,关了门。
也许,正是因为近些年生意的不顺,才造就了他脸上那股像是刻进骨子里的阴戾气,好像这天底下谁都欠他的,谁都没他精明,谁都应该对他言听计从,俯首帖耳。现在想想,亏得小泽的外婆是一个毫无主见,唯唯诺诺,头脑极不拎事的人,否则,但凡是个活人,跟那么一个老头子过大半辈子都会精神抑郁。
几年下来,我也算摸透了他的秉性,深知与有些人讲道理摆事实是完全没有必要,也是极其愚蠢的行为。所以,我选择沉默,选择凡事不理论,我只当是在看一场场拙劣的表演就好。毕竟,这世上总有你看不惯,也总有看不惯你的人,何必在意。
书房里,我平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眼睛定定地望着天花板——这里,是属于我自己一个人的天地,关上门,我便能与门外的气息彻底隔绝。
窗外,徐徐吹来清凉的晚风,如同一只温柔的无形的手拂过我的心间,这让我非常的惬意,只是不知那只手是否也会因这酷夏而倍感孤独。
我的目光在书架上漫无目的的游走着,每到一处,就仿佛我的意念可以将那本书打开,然后一个个鲜活的故事和人物在我的脑海中清晰播放——那个追风筝的孩子,那个孤独迷惘的摆渡人,那个麦田里的守望者……
在这恍如平行宇宙的世界里,我进入了梦乡,直到第二天的闹钟将我再次拉回,拉回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周六。而每一周的周六也是我最难熬的一天,倒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小泽。因为周六这个本该好好休息的日子,小泽却是排满了课程。上午美术、围棋,下午英语、舞蹈。每次当我坐在培训班门外等待小泽的时候,我的内心都不禁泛着一股悲凉。这并不是我想给他的童年。
晚上十点,小泽刚睡下,杨曼从外面回来了。
我径直朝书房走,假装没有看见。
“协议书呢?”杨曼似乎看出我逃离的意图,包往玄关柜上随手一放。
“明早我会给你。”
“已经第几天了?一封协议书对你这个“文学家”不是手到擒来吗?”杨曼轻蔑讥讽的说着话,坐到沙发,“依我看,也不要写了,找个时间,去一趟民政局。房子我补十万按揭给你,小泽跟我,其余各归各的。”
“房子,钱我一分半不要,小泽必须跟我!”我强行按捺住心头的火。
“跟你?就凭你那几千块的破工资?你能给小泽什么?”
“你又能给小泽什么?晚上七点把他一个人丢在学校?强逼他报一堆他根本不感兴趣的培训班?还是把他天天憋在屋里看这些脑残的电视?还是……”
“沐秋华,你什么意思?你骂谁呢?”未等杨曼开口,老头子早已霍地站起,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小泽外婆这时也出来了,不敢说什么话,只拉着情绪激动的杨曼。
“好,好,不要吵,我们都不要吵!”我张开手,连连后退,我实在厌倦了口舌之争,更不想把累了一天的小泽吵醒。“好,我走,我走。我知道你现在升主管了,大忙人了,我等你的传令去民政局。”说罢,我走出了门。
“娘的,算什么东西!”
“不是老子,你他妈的还睡车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