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突发情况(2 / 2)
回到帐里,阿若早已备上清水给许彦净手洗脸,许彦瞧她看着披头散发的自己,不禁笑道:“怎的看着我?莫不是我长了许多白发?”
“妾身素知郎君懂刀伤急救之法,但今日亲见这伤口的缝针之术,当真佩服不已。”阿若一壁说一壁绞热汗巾替他擦身,灯火下细看,许彦身上的疤痕更加狰狞,一条两掌长的伤痕横趴在背上,比往日更刺目,这刀痕乃是当年在云中交战时被突厥骑兵从背后划伤。“郎君背上这刀伤也是当时用发丝所缝合的?”
许彦在阿若看他背上刀疤的眼中读出了崇拜,心里飘飘然地不禁起了捉弄之意:“正是,当年还是余庆替我缝合的。他那时候年纪小,头一回遇见这事情,一壁缝针一壁掉泪,看着比我还难受。你可看到那长到肉里的发线了?余庆早生白发,他的发线缝进皮肉里乍一看还以为是白汗毛。”
阿若闻言左右细看,并没有看到半跟头发,一脸疑惑的勾魂眼扫向许彦,直看得许彦的心一阵颤动,含笑与她说:“我与你说玩笑而已,那发线早拆了。”
阿若鼓起腮,幽幽道:“郎君最近常把李大爽带在身边,看来很是倚重他。”
许彦捏了捏她的粉腮:“李大爽算学出身,办事认真细心,幸得使君让他与我一道前往天山县审查户税人丁,不然我这榆木脑一看到这些手实帐册便头晕目眩,真不晓得从何下手。”
看到手实帐册便头晕目眩的许别驾在第二日醒来便去探望重伤的小沙门,一夜高热未散仍在昏睡,倒是伤口减少了渗血。许彦着急赶路无暇多顾,与一众沙门弟子别过后继续西行,在第二日的黄昏堪堪抵达西州的最西端——天山县笃进城。
残阳如血,唐纛迎着呼啸的西风俯瞰这座从西域进入高昌故地如今大唐西州的第一座城,单手驭马的大爽松开鼻端渗了一坨血污的手绢,鼻尖还萦绕着手绢上的清香。天山县风急干燥,才进城的他便鼻下滚血,身上仅有一块缀着破洞的汗巾,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在众目癸癸下使用。
许彦一个回头发现见红的大爽,身上竟也掏不出一条汗巾,便把阿若身上带着的汗巾递给大爽让他止止鼻血,心里还暗暗琢磨:这个李大爽身上不带汗巾也就罢了,连个帮他打理日常起居的仆从也没有,委实太清贫了些,便让常随余庆从天山县的官奴里选了两名健壮机灵的男仆给他。
大爽脸上惶惶不胜感激,心里却是一阵激动,这可是都护府给他配置的正式仆从。按大唐律,九品官员配五名仆役,官员大多出自世家子弟一般自带仆从,任职衙门通常不会分派实员仆役,而是把仆役的津贴折算到官员的俸禄里一起下发。
大爽出身寒门没有家底,起居生活向来独立不假手他人,自当吏员起便整日省吃省喝地把钱财存用于人情往来打点上,一直没有花钱置办仆从。身后眼前骤然添了两名仆从,一时间他还真没有适应过来。
“小人陈四。”河南道陈州乱臣姻亲的家奴,流放西州。
“小人顾大。”河北道冀州错手伤佃主的农人,流放西州。
陈四刚过二十,一脸机灵。顾大已过而立,老实健壮。
大爽一听这两人的粗陋名字,心里顿时泛起了一抹亲切。他是泥腿出身,父母给他取名大大,并非希望他长大变强大,而是目不识丁只认得这个“大”字他也刚好是家中老大的缘故,后来他卖身给路过益州的大儒王蒙做书童,王蒙教他读书写字,给他改名大爽,既保留了父母的取名,也摆脱了原名的粗陋。大爽想了想,给他二人改名为陈福顺,顾福全。
才掏出一百文钱让接待他们的天山县丞谢晋顺带帮忙置办些仆从所用的干净衣鞋与热水洗澡,还没得空坐下歇息喝口热茶,大爽便看到驿站有快马送来都护府的急报。谢县丞与大爽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赶到县府衙的后堂外打听。
急报已送入堂内,接着是茶盏磕碰桌案的砰响,然后是许别驾的怒骂:“可恶的突厥人,竟敢出兵范我伊州!”最后是压低的讨论:“伊州烽火求援,安西军已派轻骑驰援”
伊州联通西州与中原,这可是大唐破灭高昌建立西州后北地突厥首次对唐用兵。战火在身旁骤起,大爽与谢县丞面面惊疑,心中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