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河洛小鱼（1 / 2）

对中土的普通百姓来说，西南的崇山峻岭之中总是带有一些神秘色彩。九州中的梁州地界，在平地进入高山之后数百里的地方，有一座城池，名叫龟仙城，小城不算很大，但举世闻名，因为千百年来，争雄天下的门派每隔十年就要派出自己最精锐的弟子到此，这里，是战场的前沿，也是可以温柔安睡的最后一站。因为再往南，群山之后，就是一千多年来的战场。

据历史记，自正元一三四六年始，人们就和那些凶兽作战。不知何故，生于南方密林中的野兽飞禽居然也有了神志，它们源源不断，数量众多，每隔十年就异变成凶恶的妖兽，有一次大的北犯，过得一段又变回普通的兽类，兽潮倒也不会过于深入人族居地。如此反复，至今有一千八百四十年了，人们早已习惯这奇事怪象。

那座方圆上千里的大森林，叫做湿骨林，常年多雨，所以里面死去的人和妖兽的骨头常年被雨水浸润，故此得名。而或许是因为过于久远，龟仙城名字的由来已经少有人知。但这里即使没有这兽潮之事，平日里也有大量慕名而来的游人，甚至很多会定居下来。因为很久很久之前，人们发现这里不仅风景秀美，更竟是长寿之地，在街坊行走，可见耄耋老人比比皆是，想来是山水皆好，生养性命。又因为那些‘仙人’们总能打退妖兽。所以，几百年来，龟仙城城池越发壮大。

只是，山水虽好，龟仙镇的阴影里也藏着一个看不见的“杀手”，被当地人称作“小阎王”。这里近百十年来时不时有人会失踪，数量虽不多，却也是悬在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心头的一把利剑，可为何阎王前要加一个小字？因为失踪的一多半都是不过十岁的孩子，这就是事情的奇怪之处。城里自然也有成年人失踪，只是这究竟是“小阎王”的作为还是死于仇杀却将罪名推给了“小阎王”就不得而知了。所以享受了一些好处之人，很多出于此种顾虑也会知足的离开。人来人往，于是龟仙城更有名了。

在龟仙城周围，也有一些小小村落，或依附大城而生，或靠山水而活。在青水河边的青河村，就位于城东南十五里，基本上算是偎水而生，很多村民靠往龟仙城送鲜鱼过活。青河渔获丰盛，白条、黑鱼、小青鱼取之不尽。

青河村上，九年前来了姓洛的一家人，这对于见惯了外乡人来往的淳朴乡民来说，并非大事。只不过这家的孩子本来是病怏怏的，几乎也不出门，可等后来病突然好了之后，就开始喜爱上捕鱼了，差点还抢了渔民的饭碗。不过你别说他还真是个捕鱼的天才，早先他就只是钓鱼，后来又学会了用渔网，再后来看他更是用了‘仙人’们才会的阵法，不一会儿便能捕上数十斤，好在这里渔获颇丰，他又不曾贪得无厌，不然非得抢了他们很多人的营生不可。再者，这孩子越来越大，长得也越来越俊，说话谈吐、接人待物倒也不凡，还天天带领村里娃娃们嬉闹，教授文字，大家都越来越喜欢他了。

他还有个妹妹，如今也6岁了，更是长得像个玉娃娃般，虽极少言语，却令人倍感亲切。不过说来也怪，这家大人最近几年却甚少归家，即使回来了也不怎么与外人相处，只留两个仆人打理屋子，照料这两个孩子，可怜了这两个娃娃了。

“爹，小鱼儿哥哥怎么还不回家啊，我这几天都逮不到鱼了。”一个脸上灰扑扑的小男孩仰着脸，抽着鼻涕对着一个中年男子问道。

“我咋知道，逮鱼逮鱼，，你爹是打猎的，你咋天天就知道逮鱼，就不能跟你小鱼哥学点好的，这几天一个字都没练吧？”中年男子背上有弓，从野外里猎了两只野兔回来，挂在腰间一荡一荡的。他拉着小男孩的手，望着西北的龟仙城纳闷：就是，这小鱼儿跑哪儿去了？这家伙虽然贪爱捕鱼钓鱼，领着小孩子们满山跑，却也给村里的孩子起了个习字学文的榜样。他这样想着，脸带忧愁，领着小男孩归了家。

天刚蒙蒙亮，因为森林里比较晦暗，但也能看到一点点微光慢慢扩散，这说明森林丛冠之上，快要看到太阳了。这是个好消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倚靠在半空中的树干上醒来，揉了揉眼睛。自从分辨好方向，利用跟着村中唯一的猎户杨大叔所学才没死在这凶险荒林中。已经五天了。夜里又做了梦，在梦中又试着解开那个茧一样的大阵，不过依然是蚂蚁啃象，有点费劲。他取了手边叶子里的露水，净了脸，然后小心翼翼的探视四方，像是在防备着什么。周围确实没有大的动物，心想看来那人说的不错——妖兽都往中心而去，外围极少。不过也没办法道谢了，因为这种一没照面二没线索的人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再相见了吧。

他叹了口气，默默祝那个人平安，纵身下了这棵大树。他需要找点吃的。好就好在，这一路，森林里没什么大的野兽了，一路上好像碰到的最大的只有臭鼬一只。不过这恰恰对自己非常有利，毕竟，虽然白天不惧威胁，可难保睡觉的时候不被一堆饿昏了的小妖兽盯上。这里是没什么凶兽了，倒是还留有一些能吃的小家伙，想了想昨天烤熟了味道还不错的地鼠，他倒开始喜欢上这种原本一看就反胃的小可爱了。可是还没走上几步远，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一道闷雷在上空响起，他暗自骂了一句，在森林里，尤其是这样密的森林里，雨天是最折磨人的天气。可还没等他再喷出一句骂人的话，天就暗了下来。一种荒谬之感蓦地滋生，因为太阳刚升起，微曦还没站稳脚跟，天空就又要复归黑夜。他慌忙采了几株野果，刚一起身，雨就哗啦啦顺着丛林里的大叶小叶流下来了。少年很郁闷，雷声却越来越急了，他没空奇怪这雷声为何噼里啪啦毫无章法，因为他胡乱塞嘴里的野果有点苦涩，不过还是忍着不适咽了下去。他躲在一颗水平生长的大树下避雨，怀里摸索出来一粒鸡蛋大的不规则的黑石头。在这无聊且惊险的归家逃亡生涯里，这颗小石头就是他把玩的小玩意儿。他听人说过，修行者中，有元石可以储存法力什么的，但这个仔细摩挲起来又不像石头，怎么看也不像他们描述的那样，也就没有多想。

不久之前，离少年很远的湿骨林上空，大雨滂沱，有两个人影相隔数十丈，互不相见，却又好似相看。两人均立足巨木稍头，双手背后，树梢微荡，雨不沾身，如谪仙人一般。

“老三，你还是喜欢这种鬼天气啊，前几天打的那一架还不过瘾？”

“是啊，可能三弟我永远也无法看山是山，观水为水，忘情，看来是无能为力的事情了，只好做个普通人。”被叫老三的人好似答非所问。

“普通人？呵呵，都已经是老不死的了，还这么多愁善感，看来这些年，你是不会再有长进了。”

“无需长进，最起码我还能再陪你打个百十年。”他说的轻松自在。

“之后呢？”

这次，另一个声音没有回答，但雨声此时就像极了一声延绵不绝的长叹。

“老三，既然你拿到手了，为什么我们还非要在这里淋雨？那东西，当我送你了”

“不是没有淋到么，这本就是我凭本事抢来的，二哥为何说是送我的？”

这个被叫老三的人哈哈一笑说道，接着向他口中的二哥扔出手中的东西。对面那人准确无误的接到手里，眉头一皱，奇怪于对方为何这般作为，就听到对方说道：“二哥，这可是我抢来又还给你的，可否还师弟个人情？”

“你的人情？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