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2 / 4)
青衣男子摇了摇头,“如果杀人可以解决一切,那还要教化有何用?惩罚只是一种手段,真正重要的是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为何而错,如何改正。正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我柳氏之所以能在大伙心中留下不可泯灭的印象,不是因为我们杀了多少恶人,而是因为我们懂得镇压为首,教化为辅,杀之为后的道理。面对穷凶极恶之徒,以武而除之;面对通情达理之人,以文而教之。此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大伙恍然大悟,感受匪浅,心中对店家的恨意少了几分。店家也明白青衣男子的意思,俯下身将掉在地上的钱袋捡起,还给了青衣男子,“这是阁下的钱袋,现归还于阁下!”
青衣男子摇摇头,不肯接受,“这些是你应得的!正所谓,错即是错,对即是对,小男孩的行为影响了店家的生意,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这些就算是他对你的补偿,你尽管收下即可。”
看着手里的钱袋,又想了想青衣男子的话,他羞愧不如,“敢问客官,小男孩如今安在?”
“他被棍棒殴打,伤及五脏六腑,如今命悬一线。我已命庄中弟子,将其送往山庄医治!”青衣男子长叹一气,惋惜道:“幸得他身边的那只小狗,忠心护主,不离不弃,牵制住众人,我的弟子方可及时赶到,但可惜的是,那只小狗已惨死于乱棍之下……”
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百姓询问青衣男子的名字,但他没有回答,他不是做好人不留名,而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待他离去,店家打开钱袋,除了银子,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两个字:景元。
傍晚,黛色的苍穹下,散落着片片雪花;凛冽的寒风,摇曳枯枝,发出“吱吱”的声响;路旁的朵朵红梅,傲雪凌霜,为银装素裹的大地增添一抹绚丽的生机。若雨湖边,一辆马车疾驰而过,白雪铺就的路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车辙。
柳剑山庄,藏于林深处,平日里很少有人造访,倒也清净。柳剑山庄不像别的门派,没有内外门之分,所有弟子一律平等。白日里弟子皆于藏书阁修习,晚归之时可以去山前的湖中泛舟游行,或者到后山赏花,悠闲自在,无拘无束。
药房内,一人沐浴于药桶之中。他已昏迷三日有余,方睁眼,便觉阳光刺目,脑海中,思绪乱作一片,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亦不知如今身处何处。
“你醒了!”他的身后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他全身刺痛,仿佛被针扎了一般,浸泡在汤药之中,这种疼痛才略有缓解。他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受这么重的伤,险些丧命于街头。他虽不知如今身处何处,亦不认识身后之人,但凭直觉,他觉得身后之人并无恶意。他只是隐隐约约记得,当时自己正和素尘一起躲在草席中睡觉,浑然不知有人靠近,当他意识到危险的时候,一根木棍已经狠狠地敲打在他身上,他立刻醒过来了,一口鲜血也遂即喷涌而出。周围都是身穿黑衣的人,他们手持木棍,凶神恶煞,似乎是想置他于死地。
小男孩跟他们无冤无仇,却因店家的愤懑不平,便要遭受一番毒打,到最后只剩一口气,差一点就要死在那群黑衣人的棍棒之下。幸好有素尘拖延时间,它咬住其中一个黑衣人,锋利的牙齿,刺破那人的黑衣,插入血肉之中,霎时那人痛得嗷嗷直叫。他拼命甩胳膊,想要将这条死狗甩下来,素尘反倒越咬越紧,不肯松口。
其他黑衣人看不下去了,停止了对小男孩的毒打,转向了素尘。他们将素尘重重摔在地上,抡起手中的木棍,便向素尘砸去。素尘拼命反抗,可还是寡不敌众。随着素尘的一声声惨叫,它倒在了血泊之中,死在那群黑衣人的棍棒之下。
看到这惨不忍睹的一幕,小男孩的心碎了。在他眼中,素尘不仅是一条流浪狗,更是他朝夕相伴的伙伴!可如今,素尘却死在一群混蛋的手中,怎叫他不心痛呢?小男孩想要替素尘报仇。他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怒叫一声,不顾一切冲向了那群黑衣人。他将其中一个黑衣人扑倒,使出浑身力气,敲打黑衣人。他的每一个拳头看起来是那么有劲,可实际上,根本伤害不了黑衣人。他被其他黑衣人强行拉开,又遭受了一顿毒打。正当他即将放弃之时,一群身着青衣的弟子冲了出来。黑衣人见情况不对,立刻扭头就跑。小男孩头破血流,眼中只有血色。望着黑衣人慌乱逃跑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素尘。他笑了,只不过这个笑容不是欣慰的笑,而是悲痛欲绝的笑容。他蠕动着满是鲜血的残躯,一点点地向素尘爬去,他的视线越来越恍惚。最终他还是没能撑住,闭上了双眼。当他再次醒来,身边没有了素尘,也没有了黑衣人,只有一个陌生人站在自己身后。
“我这是在哪儿?”小男孩说话的语气还是很虚弱,看来即便有灵药相助,也需要一些日子慢慢调养,方可痊愈。
“宛陵偏北,玄幽境!”身后之人答道:“你可以称此地为柳剑山庄!”
柳剑山庄的大名,凡是宛陵之人都曾听闻,小男孩自然也不例外。小男孩知道,柳剑山庄隶属玄门百家,山下不知有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进入柳剑山庄,但都无功而返。可见柳氏招收弟子的门规有多么严格!
身后之人缓缓走到小男孩身前。小男孩看着他,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亲切。
他身穿一袭青衣,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面容和蔼,由内到外散发着一股凛然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