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邹煜滴的事(1 / 1)
季霖霜垂头丧气地走近,我收拾好便当,放在桌角,季霖霜坐在刚刚叶殿深的位置上,他看上去很沮丧,我好奇地打量着他。
他似乎如坐针毡,双手一直在桌上互相摩挲,眼神漫无目的地扫视,低垂眼眸,他敷衍又牵强地用手指着便当,漫不经心地说:“这是叶殿深带过来的吧?看来他对你确实不一样。”
我点点头,说:“你怎么了?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季霖霜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注视着我的目光,似乎在做一个难以抉择的选择,他无奈地说:“其实,我想和你聊聊邹煜滴。”
他紧张地观察我的表情,似乎害怕我的脸色突变,可是我由云淡清风的“哦”了一声,他的眼神夹杂着惊讶和轻松。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襟危坐,一副郑重其事地坐在对面,缓缓地诉说:“其实邹煜滴这几年过得也不是很好,你知道的,他并不是像叶殿深那样的被老天眷顾的天选之子,但是偏巧他又有一身傲骨,所以他不甘屈居人下。所以尽管他天天埋头苦读,那片与生俱来的银河是无法跨越的,可是他一直在和自己暗暗较劲,自卑心就慢慢吞噬了他。”
我平淡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他确实也不容易。”
季霖霜继续说:“其实我也注意到他似乎越来越偏离自己的初衷,其实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地喜欢过你的,还记得那个时候,他总是在我们的耳边提及你,脸上总是洋溢着满面春风的笑容,而且看到你的消息总是情不自禁地偷笑,我们也总是打趣他的那个傻样,可是后来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的名字也跟着消失了,于是我们就会打趣地问‘你家许婉凉呢?’他开始的时候,郁郁寡欢地沉默无言,其实我们已经猜到了,但是我觉得你们可能就是小打小闹,过几天就能和好如初了,而且不可否认,你在,他整个人都熠熠生辉。我们这些人似乎也有些习惯你的存在,因此在他沉闷低落的时候,我们都束手无策,只有搬出你这尊大佛了,奇怪的是,最开始他对你避之不及,后来又渐渐地能在耳边听到你的名字,他总说他很遗憾和你渐行渐远,而且说他对你视若珍宝,所以我才会那样撮合你们的。“
我心酸地说:“原来如此,其实他或许喜欢我吧,但是后来,我不过是一个挡箭牌,或者是一个满足可怜虚荣心的工具罢了,因为你们三番两次在他面前提及我,所以强化了那种早就烟消云散的感情,因而他也自然而然地认为他对我情根深重,甚至在你们面前刻意卖弄深情的人设,他应该没少在你们面前诉说对我的深情厚谊吧?”
季霖霜遗憾地叹口气,已经证实我的猜想,他忧伤地说:“后来毕业之后,我们又和叶殿深有了联系,刚开始他在叶殿深面前还是很自信的,但是渐渐就流露出一种低人一等的自卑,他可是对叶殿深阿谀奉承,总是小心翼翼地出现在叶殿深面前。之后知道叶殿深喜欢你之后,他原本打算退缩,但是我觉得或许能拯救他贫乏内心的人是你,所以我鼓励他再去争取一次,看到你和叶殿深的亲密,他或许是醋意大发,但是他不敢发泄在叶殿深身上,所以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其实他并不是有意想伤害你。“
我浅笑了一下,说:“其实,你都不相信他是真心喜欢我吧?只是你一直在心里圆满他的个人画像,所以你刚刚说他或许是醋意大发,其实他根本就不是吃醋了,他不过是觉得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被别人占据,所以虚荣心熊熊燃烧着他的心,叶殿深他无力反击,所以矛头对准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伪装久了,都不知道重重包裹下自己的心是什么样的,所以他照着你们嘴里的样子临摹着活着,他觉得你要处处鼓吹对我的情深,这样才能让他看起来有一处是值得称赞的,同时他又看不起如今庸庸碌碌的我,所以当内心无法平衡时,我就变成了那个任人拿捏的出气筒。“
季霖霜低下头,愧疚地说:“其实我应该向你道歉,或许也是我促成他现在偏激的心态,是我一直在他心中标杆你,但是那段时间,他情绪低落,认为他被世界抛弃了,他一无所有,所以我想安慰他,想让他找到一些自己拥有的和价值。”
我无奈地叹口气,说:“我不怪你,我看得清是非对错,即使是邹煜滴,我觉得他的道歉也大可不必,我不需要。“
季霖霜微弱地声音说:“其实,我是想让你可以稍微地体谅一下他,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解铃还须系铃人,能不能你去开导一下他?”
我惊讶地说:“你确定?他现在看到我就像嗜血成性的饿狮一样,应该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吧,我可力不从心,还是另请高就吧。”
季霖霜失望地说:“好吧,其实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我怕他在这样在走错路,可能这一辈子就陷在死局中了。”
我不以为然地说:“季霖霜,你是邹煜滴的好朋友,所以你为他着想,我不介意,但是你不能这样道德绑架我吧?我似乎没有义务去拯救他,而且我并不认为我有这个能力。”
季霖霜察觉到我的不悦,沉默了。
我有些后悔刚刚对他说的话重了,又补充道:“其实我也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并非他的本意,但是不可知否,他在无形中伤害了我,而我扪心自问,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他,那他凭什么要把刀尖对着我?我又何其无辜?他对我的伤害不可弥补,你不会是奢望我能以德报怨吧?不好意思啊,我的道德修养还没到那个境界,而且我个人觉得以德报怨会增长施害者的气焰。再退一步讲,即便我有心要开导他,但是我们现在针锋相对的关系,你觉得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在施舍一些对弱者的怜悯心啊?你知道的,在他心里,我的人格画像可是一个自私自利,水性杨花,薄情寡义的人啊,你能忍受这么一个不屑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吗?而且澄清一点,我不是系铃人,我们俩早就毫无瓜葛了。所以啊,对于这件事,恕难从命。“
季霖霜略带敬佩地看着我,笑着说,那个笑就像干枯的木枝无意被一滴甘露眷顾的杯水车薪的喜悦,他无力又遗憾地说:“好吧,是我的错,受害者可是你啊,不过你变了,你说的头头是道,倒让我觉得自己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人。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安慰他说:“季霖霜,你是也重感情的人,你一直都是个极好的人。”
季霖霜欣慰地笑了,随后就落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