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两小别无猜（1 / 1）

她因为受伤了，他明天要出发，父亲便让他们早点上去休息去。晚上，他们的话都好少，分别的时间越来越近，却越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快乐就像夜里的影子，当关上灯的时候，就突然消失了。她想起文具盒里他留给他的地址，又觉得心里踏实一些了，但是，他走了后就再没有人会帮他挑水，留给她心疼的眼神了，她好想趴在哥哥怀里大哭一场，告诉他，我不想你走。可是，不能告诉他，他要回老家，回城里好好读书考大学的。他在床上也是无法入睡，想着明天过后，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忘记他，会不会不给她写信，她灵巧的双手，可爱的样子，就在眼前，闭上眼睛，却又在脑海里。好一会儿了，他轻轻问了一句，你睡了吗？小草说没有，我睡不着。你头上还疼不？不疼了。那我上来陪你，他下来又走上去，坐在她的地铺面前，又说，你去床上睡吧，我睡这里。不，不用，你是客人，妈妈他们知道了会骂我的。心又被刺了一下。是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要是我能带你走就好了。他说。

你睡吧，我看着你。小草幸福地把小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他握住她的小手。好想在这月明星稀的夜晚，就带她离开这里。她没有靠在窗台看月亮，她没有再想哭，只觉得自己有哥哥，好幸福，就这样在哥哥的呵护下甜蜜地睡一觉。明天过后，这梦就醒了，哥哥不属于这里的，她又将孤独地一个人走在那山路上，那天的梦里，江哥哥牵着她，走在弯弯地石板路上，一直走啊走，走过了山川，走过了河流，走到了江边，那里有一排排地木桥，他们坐在桥头，看天边的晚霞，印着风中摇摆的芦苇，像一幅画。他看着她悄悄地，不再说话，好像慢慢睡着了，就这样，舍不得松开她的手，他心里有只小鹿在乱撞，月光下的她，小脸更白了，小嘴巴又薄又小，他特别想吻上去。又告诉自己不可以，怎么可以对小妹妹这样呢。那一夜，他握着她的手，坐在那里就睡着了。早上自己身上披着薄被，少年知道自己心动的相遇，之后就是悲伤的离别。

那天早上，十五岁的他，告别了十二岁的女孩儿和她的家人。她的父亲带他到车站，终于重新又去到了酒都，终于见到了他向往的云上竹海，天上人间。万竹泄翠，林荫蔽日，风摇叶起，让人走近就忘却了人间许多的不快。他想，要是在这里长住多好，这里没有白桦林那般冰天雪地，一年四季长青。他来到忘忧谷，谷门用竹建成。溯幽谷小溪而上，竹影丛丛。太阳透过竹叶的间隙，撒下点点亮光。清澈的小溪水，一路蜿蜒前伸跌宕，慢慢到尽头又汇集成成五叠瀑，珍珠瀑等众多瀑布后，欢快地奔出山谷。他踩在静静的石板上，观赏着轻盈的竹林，聆听着溪水的清脆声音，好似忘记了离别的忧愁。伸手捧起凉凉的溪水洗手，突然想起那个在井边捧水喝的，短发，尖下巴，大眼睛，弯弯嘴角向上的小姑娘。要是她能和我来这里一起多好！

看着江哥哥越走越远，和父亲的背影一起消失在山路转弯的尽头。秋草的心儿也随着消失在尽头。他走的时候，向她挥挥手，说我走了。可她站在那里，极力地忍住想冲过去扑在他怀里的冲动，只是定定地望着他，眼睛看着他的脸，看着他戴着眼镜的双眼，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手背似乎还能感受他的温度。就这样死死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一分别还能不能相见，就让自己多看他一眼。那天，当妈妈出去了以后，就在她转身走出家门的那一瞬间，留在家里的秋草哭得肝肠寸断，十二岁的她，知道自己喜欢从天而降的他，知道自己从此后那一个高高的戴着眼镜的男孩儿，就成了心上抹不去的痛。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这山，能不能去追寻自己的梦，多想像那竹林上空飞翔的鸟儿，自由地飞到他的身边。

他们的青春像那桔树上挂着的青桔，在六月里光亮美好，青香可人，轻轻一碰，浓烈的味道就会喷涌而出，无端就会使人鼻子发酸，或惹出了泪来。也是从此开始了经受风雨考验的日子，夏的烈日骄阳，秋的冷露风霜，等到收获的季节，雪花飘飞白了头的时候，嚼出的是醉人的芳香还是满心的冰凉。他因为预考差一分，就这样来到了这里。她还有几天马上也要毕业考试了，到时就只有到镇上唯一的一所中学去上学了。父亲晚上回来告诉大家，今天去城里是去开会了，他要有工作了，因为父亲读过高中，在村里算有文化的人，镇上要建酒厂，需要他这样的人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