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比通灵金莺微露意 探宝钗黛玉半含酸(1 / 1)
第二天,贾宝玉去看薛宝钗,在路上他遇到贾政的清客詹光和单聘仁,谐音,沾光,擅长骗人。他们见到贾宝玉,一个抱住腰,一个拉着手,说:“我的菩萨哥儿,我做梦才遇到你。”贾宝玉故意绕开他爹的书房,清客们知道他的心思,说:“老爷在梦坡斋睡午觉,不妨事的。”荣国府的男仆吴新登,谐音,无星戥,戴良和钱华,谐音,大量财务流失,钱开花。这帮人见到贾宝玉,说:“前儿看到二爷写的斗方儿越来越好,什么时候赏我们一个。”年老的仆人们故意忽悠这个未来的荣国公。而贾宝玉信以为真,说:“你们要字,找我的小厮就成。”
贾宝玉去看薛宝钗,这是二人第一次聚首。薛宝钗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在贾宝玉眼中,她是一个丰满亲切的表姐,对她没有任何心灵感应。薛宝钗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她穿着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衣服很名贵,但这是薛宝钗的日常衣服。衣服颜色很讲究,淡黄色像蜂蜜一样的棉袄,黄绿色带花纹的丝制棉裙,上浅下深很美观。曹雪芹有意识的让薛宝钗穿黄,即“贵妃色”。薛宝钗第一次和贾宝玉接触,说:“成日家说你这玉,究竟未曾细细赏鉴,今儿我倒要瞧瞧。”一边看一边念道:“莫失莫忘,仙寿恒昌。”莺儿说:“我听这两句倒和姑娘项圈上的两句是一对儿。”贾宝玉看到姐姐的金锁上写着“不离不弃,芳龄永继。”他马上说:“真和我的是一对儿。”通灵宝玉是天生的,而薛宝钗的金锁是定做的。一块无材补天的顽石怎么可能和金光灿灿的金锁是一对儿。贾宝玉闻到一阵冷森森甜丝丝的幽香,问:“姐姐熏的什么香?”薛宝钗说:“是我早上吃了药丸的香气。”宝玉说:“好姐姐给我一丸我尝尝。”宝钗笑说:“药也是混吃的?”一语未了,林黛玉来了。
林黛玉看到宝玉说:“我来的不巧了,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这是林黛玉情绪的自然流露,实际上林黛玉是跟踪贾宝玉来的,其实她心想:我就知道他来我才来。薛宝钗问:“你这话怎么说,我不理解。”林黛玉说:“要来一群都来,要不来一个也不来,今儿他来了,明儿我再来,间错开来,岂不是天天有人来了?也不至于太冷清,也不至于太热闹,姐姐如何反不解这意思?”吃饭时,贾宝玉要喝冷酒,薛宝钗说:“宝兄弟,亏你每日家杂学旁收的,难道不知酒性最烈。若热吃下去,发散的就快;若冷吃下去,便凝结在内,以五脏去暖它,岂不受害,不要吃冷酒了。”他说:“烫了来我再喝。”林黛玉嗑着瓜子,抿着嘴笑,恰好雪雁走来,说:“紫鹃让我送来手炉。”林黛玉马上指桑骂槐说:“也亏你倒听她的话,我平日和你说的,全当耳旁风,怎么她说了你就依,比圣旨还快!”表面上是说雪雁,实际上说的是贾宝玉。薛姨妈问:“你身子弱怕冷,她们记挂你不好吗?”林黛玉说:“幸亏是姨妈这里,倘或在别人家,人家岂不恼?人家连个手炉也没有,巴巴的从家里送个来。不说丫鬟们太小心过余,只当我素日是这等轻狂惯了的。”林黛玉真是兰为心,玉为骨,莲为舌,冰为神。
国公府钟鸣鼎食、骄奢淫逸,贾宝玉说:“在宁府吃的鹅掌鸭信很好。”薛姨妈说:“我这儿也有,拿来你尝尝。”这时,奶妈上来劝,宝玉说:“好妈妈,我再吃两盅就不吃了。”奶妈说:“你仔细老爷提防问你的书。”贾宝玉听了,放下酒,垂下头。林黛玉说:“别扫大家的兴,舅舅要叫你,只说姨妈留着呢,妈妈吃了酒又拿我们醒脾,我们只管乐我们的。”奶妈说:“林姐儿,你不要助着他,你倒劝劝,他还听些。”林黛玉说:“我为什么助着他?我也犯不着劝他,你太小心了,往常老太太也给他酒吃,如今在姨妈这多吃一口也不妨事。必定姨妈这里是外人,不当在这里吃,也未可知。”李妈妈又急又笑说:“真真这林姐儿说出话来,比刀子还尖。”这时,薛宝钗在林黛玉的脸上拧了一把,说:“真真这个颦丫头的一张嘴,叫人恨又不是喜欢又不是。”薛姨妈说:“别怕我的儿,来了这里没好的吃,别把这东西吓的存在心里,倒叫我不安。只管放心吃,吃醉了就在我这住下。”
大家吃完,林黛玉问:“你走不走?”贾宝玉说:“你要走,我和你一同走。”黛玉起身说:“咱们来了这一时,也该回去了,还不知道那边怎么找咱们呢。”小丫头笨手笨脚的把斗笠一抖就往宝玉头上戴,贾宝玉说:“蠢东西轻点,难道你没见别人戴过?”黛玉说:“啰嗦什么,过来我瞧瞧。”林黛玉轻轻地就给他戴好了。林黛玉对贾宝玉事事关心,事事用心。宝玉回来后,晴雯说:“早上叫我磨了那么多墨就写了三个字,你丢下笔就走了,我们等了一天,你给我把这些墨都写完。”贾宝玉这才想起早上要写字,问:“我写的那三个字在哪?”晴雯说:“我亲自登高给你贴上了,现在还冻的手僵冷呢。”宝玉赶快给她渥手,两人一起看门上的字。林黛玉来了,贾宝玉说:“好妹妹,你看我这三个字写得好不好?”黛玉一看,门斗上贴着“绛云轩”。通灵宝玉是红色,怡红院是红色,绛云轩也是红色。林黛玉说:“个个都好,怎么写的这么好了,明儿也替我写个。”贾宝玉笑说:“又哄我。”贾宝玉问:“我在那边吃早饭,有一碟豆腐皮包子,我记得你爱吃,我就要来了,你吃了吗?”晴雯说:“李奶奶吃了。”他又要喝茶,说:“早上沏的枫露茶,那茶泡三四次后才好喝,茶呢?”茜雪说:“李奶奶喝了。”贾宝玉把茶杯往地下一扔,说:“她是你哪门子的奶奶,你们这么孝敬她?撵她出去,大家干净。”他马上就要去回贾母。这时,贾母那里赶快有人来问:“怎么了?”袭人说:“我倒茶,滑倒了,砸了钟子。”她安慰宝玉说:“你要撵她,连我们一块撵出去,你再找好的服侍。”宝玉不言语。袭人把他的玉拿下来,用自己的手帕包好,塞在褥子底下,哄宝玉睡觉。
贾蓉带着秦钟来拜贾母,贾母很喜欢,送了礼物,叫秦钟陪着宝玉一块去读书。秦业现任营缮郎,从养生堂抱了一儿一女,后来儿子死了,女儿秦可卿嫁到贾府。将近五十岁,又生了秦钟,爱如珍宝,现在和贾宝玉一块去读书。秦业知道贾府上下都是富贵眼睛,但读书是儿子的终身大事,他凑了二十四两银子作为见面礼,亲自带秦钟到贾代儒家里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