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惊魂夜(三)(1 / 1)
五分钟之后,诡异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一直静静躺在担架上的患者突然诈尸一般抽搐起来,接着便疯狂地扭动身体!幸亏他的手、脚、四肢以及躯干已经被牢牢地绑在了担架上,可即便这样,患者还是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怪力,若不是那两个强壮的护士拼命按住担架,患者肯定已经把担架掀翻了。
虽然全身被束缚,但患者的挣扎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仿佛被恶鬼附身了一般,恶灵呲着惨白的牙齿一边儿嘶吼,一边疯狂地甩荡头颅,两眼迸射出的凶恶的目光似乎在叫嚣,一旦挣脱了枷锁它将用最残暴的手段把在场的一切都毁灭。
两位护士淡定地稳住担架,看来她们根本不把死亡通牒看在眼里,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倒是t恤男子和大夫这两个大男人,自打患者发狂之后就退得远远的,好像沾染了他的气息就会跟他一样发狂似的。
如果是在丧尸片里,这种画面根本不值一提,但是现实中亲眼目睹,那个冲击力就太大了,刘驰自诩是见过些场面,此刻不免也心惊肉跳起来,他不明白这个患者到底中了什么邪,刚才还跟死人似,怎么突然就恶鬼上身了!刘驰一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本不相信神神鬼鬼那一套,可实事已经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了,不过这种症状肯定得大仙儿出马才能解决问题,看来这间医院白天治病救人,晚上就做法驱邪,刘驰怀疑自己可能发现了医院维持盈利的秘密,不过在场的这四位有能力主持法事吗?大夫是唯物主义工作者,t恤男子看来也不是那块料,两位护士倒是有作法的底气,但也不像懂这门儿手艺的人,况且他们若真有这个能力也用不着在这干瞪眼儿,那么问题来了,既然都不会作法,为什么还要把人送到这儿来?
就在一群人跟“恶鬼”僵持不下的时候,t恤男子的手机响了,他终于有了离开急救室的借口,于是赶紧掏出手机转身往门口走去。刘驰赶忙寻找藏身之处,走廊右侧的太平间距他只有几步之遥,不过打搅死者的安宁可不是体面人的所作所为,于是他只好舍近求远,钻进了位于转角处的储物间。
储物间的窗户对着花园,见一辆高档的黑色轿车从花园深处驶来,刘驰心想,八成是作法的大师驾临了,轿车还没停稳,t恤男子就迫不及待地拽开车门,本以为能一览大师的仙风道骨,可现实却令刘驰大跌眼镜,车里出来的既不是穿道袍背宝剑的道长,也不是披袈裟捻佛珠的高僧,而是位西装革履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他从车里取出一支银色的手提箱,二话不说跟着t恤男子走进了大门。刘驰心想,时代在进步,逼得大师们都于时俱进,装神弄鬼那一套终于是落伍了,他又朝黑色轿车的驾驶室里瞟了一眼,发现除了司机之外,后排隐约还有个轮廓,刘驰盯着那个轮廓,希望有机会看清他的长相,可惜那人自始至终都坐在阴影里,只能看出来是个男性。西装男和t恤男匆匆走进了急救室,刘驰知道那边即将有精彩戏码上演,于是先抛下了车里的黑影,溜到急救室门口继续窥视。
西装男子来到担架跟前,开始查验被上身的患者,大师不亏是大师,魑魅魍魉见的多了,区区的恶鬼根本不放在眼里,检查完毕后,他淡定地脱掉西服,打开了随身携带的银色手提箱,当他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之后,刘驰又一次大失所望,箱子里装的不是法器和符咒这些大师常用的玩意儿,而是几瓶儿药剂和一支注射器。西装男子用注射器吸入某种不明液体,又将液体注入另一个装着药粉的药瓶,药粉溶解后,再次将药液吸入注射器,整套动作熟练且精准,刘驰这才意识到此人根本不是哪路大仙儿,就是个普通医生而已,于是他不禁又问,医学什么时候进步到这种程度了,不,如果驱除邪祟也成了医生的工作,这对来说应该算退步才对。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西装男子用力按住患者的小臂,迅速地把针头刺了进去,将整管药液全部注入了患者体内,可是患者的症状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变得愈加狂躁,如果说刚才的情况是恶鬼在驱使这个身体挣脱担架的束缚,那么现在的情况更像是恶鬼为挣脱桎梏而在做困兽之斗,那药剂显然已将它禁锢在患者的躯体内,折磨它,侵蚀它,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太久,在不足一分钟的时间里,患者体内的恶鬼由最初疯狂的挣扎到无力的反抗,再到筋疲力尽,整个过程当中,西装男子只做了一件事——冷眼旁观,除此之外他没有采取任何急救措施,患者一动不动之后,他取出小手电仔细检查了瞳孔,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带来的东西尽数收回手提箱后便穿上西服准备离开。
刘驰再次躲进储物间,他隔着门缝看到西装男子和t恤男子一同走出了急救室,两人皆面露遗憾之色,值班医生的脸上却挂着如释重负的表情,两个木讷的护士把担架推出急救室,然后直接送入了太平间。刘驰这才知道发疯的患者已经宣告死亡了,一种无法言表的唏嘘涌上心头,那位患者是染了怪病也好,是中了邪也罢,既然送到医院就该全力救治,可是这群人没有采取任何基本的抢救措施,仅仅是打了一针就随他自生自灭,这实在太敷衍、太冷漠了。
西装男子回到轿车里,跟坐在后排的黑影不住地交流着。司机启动了引擎,调转车头沿着来时的路线缓缓地驶离花园,渐行渐远的黑色车子缀着两点猩红尾灯,好似一张幽灵的面孔,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寂静的夜色之中。
黑色轿车离开之后,t恤男子也回到了太来时开的商务车里,并点起了一支烟,心不在焉地抽了起来,不久,两位护士中的一个来到车前向他低声交待了几句,护士离走后,男子将剩下的半根烟抛出了车窗,然后也驾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