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4)
根生困得连眼皮也睁不开,但羊儿声嘶力竭的大合唱把他搅得浑身燥热,不一会儿便出了一身的汗,本来没有什么感觉的痱子也变得活跃了,撩拨着身上的每一处皮肤,弄得他奇痒难忍,睡意全无。
对根生来说,休息是一件极其庄严的事,容不得被破坏,但和睡觉相比,他更不允许羊挨饿。这六头羊是家里的宝,羊粪给生产队做肥料可换来工分,一年两季的羊毛买了可补贴家用,到了冬季把羊买了,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根生走出房间,用手指着正在洗碗的妻子。“羊在挨饿,听到了吧?那个野种今天肯定偷懒了!”
“说好每人一筐的,你是说只有春雨没有完成?”
“我看到寒雨和秋雨背着满满的草筐回来的,唯独没有看到那个贱骨头的草。”
女人小声道:“倒也有可能,他病了嘛……。”
“屁话!不就是感冒吗,难道这么点小病就不干活了?告诉你,他不是王子,也不是宰相家的公子,而是一个下贱的野种!他没那么娇贵!”
女人想说:春雨并不是什么野种,他是你滴水不掺的亲儿子,他病得很重,我很想带他去看医生……。但她不敢说,只顾用抹布擦干灶台上的水。低着头她也能感觉到他凶神恶煞的眼神,只要看上一眼,就让她不寒而栗。
“我得去看看,他睡得可安耽?”
女人听出了话中的凶险,抬头看去,只见丈夫从门边拿了把扫帚走向退堂。
女人冲过去抓住男人鱼一般光滑的手臂。前几天,当这个竹制的扫帚柄打向春雨头部时,她用手挡了,结果,手背上留下了一块深深的淤青。几天过去了,伤痛仍不见好转。“求求你,别打他!我去弄些干草喂它们就是了。”
“亏你想得出来!那些干草是为雨天准备的,今天把它喂了,明天下雨吃什么!”
“这么晚了,那你说怎么办?再说了,明天天气很好,让他们多割点,把用掉的干草补回来?”
“贱人!这毛病都是你惯出来的!”男人甩开女人的手,快步走到床边,掀开蚊帐,举起扫帚柄,对着裹在床单里的人吼道:“你不让我睡,我怎么可能让你舒服!”
女人冲到丈夫前面,死死地抓住扫帚。“求求你,放过他吧。”
“打死就干净了,这个野种根本不配活着!”
“春雨快跑,去你四叔公家里避避。”女人手上有伤,感觉快坚持不住了。
春雨掀开身上的床单,坐了起来,用沙哑的嗓子说道:“妈,我不跑,我跑了,爹会拿你出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