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1 / 2)
王岩闯进房子里,抄起一把椅子,把几扇靠街的窗子全部砸烂,窗帘迎风飞舞,屋子里的浓烟滚滚而出。
房子很宽敞,进门就是大客厅,没有火光也没有人影,只有浓烟透过毫无缝隙的墙壁,弥漫四散。窗户砸碎后,烟也很快散去,推开卧室的门,发现有个孩子坐在地上,吓得六神无主,床上躺着人事不省的孩子母亲。
火舌沿着墙壁和天棚的装饰材料飞快地窜行着,像水中荡起的涟漪一样,由点向面蔓延开一层层火焰,火苗带着烧糊的化学材料臭气四处跳跃,跳到哪里,哪里就是一团新火。
王岩扯下窗帘遮挡天棚滴落的火焰,冲过去抱起孩子,用床上的被子团团裹住,又伸手去抱床上孩子的母亲。孩子的母亲肥胖臃肿,像一个灌满流动脂肪的皮囊,他一只手连腰都搂不过来,更别提把人抱起。
秃头壮汉也走进卧室,一步跨上床,从棚顶滴落的融化火焰,在他身上冒出缕缕烧焦的青烟,他也毫不在乎,一把抱起一滩烂泥似的肥胖娘们儿,扛到肩上说:“我们快走,这屋子要塌了。”
王岩抱着被窝卷里的孩子,向着门外跑,一冲出房门就听到身后轰隆一声响,那是天棚烧坍发出的声音。
走廊里一群人在四处砸门,俨然一群施恶的暴徒,各种脏话脱口而出,不堪入耳,他们用这种方式表示破坏带来的快感,很快一股股浓烟就从破开的门里涌出来,灌满了整个走廊。
秃头壮汉肩上扛着胖娘们儿,对这群人大声说:“你们动作都快点,把人救出来,不用管他们屋里的东西。”
走廊里陆续还有从楼梯跑上来人,手里拿着消防斧之类的破坏工具,都是跟着秃头壮汉来的那群人,他们几乎把楼层妨碍救人的障碍物瞬间破坏殆尽。
王岩抱着孩子,逆着人流跑,下楼梯时猛然发现,人群后不起眼的角落站着一个人,窗外斜射的阳光投下一片阴影,恰好盖住这个人的脸。这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宽大的外套下,左边的腰鼓出一块,很不协调,像是暗挟着什么东西。
王岩一眼就认出这个人,他就是那天在医院的地铁站口附近乔庄成乞丐,伏击过他和安仲根的那个越南杀手。只是今天他没戴帽子,而是用一根发带系住满头乱蓬蓬的头发,嘴里嚼着口香糖,看到王岩下来,随口把口香糖吐到地上。
王岩抱着孩子混在人流中向下走,希望他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对自己动手。他盯着王岩,手不慌不忙伸入衣服底下,掏出他掖在腰里的猎刀,裂开嘴笑了一下,毫无顾忌地向王岩扑过来。
这把刀没有刺向王岩,而是他怀里裹着孩子的被窝卷,攻敌之必所救。王岩抱着孩子无处可躲,只好一拧身,把自己的右肋送给他,同时全身绷紧,希望这一刀能刺的稍微浅一些。
走廊里烟雾弥漫,人声嘈杂,每个人都像无头苍蝇来回乱窜,谁也没注意到楼梯口突然会有一把刀伸出来。
王岩拧身的同时向后倒,用背部着地,把孩子抱在怀中,堪堪避开这一刀。越南杀手一看刀刺空了,翻转刀柄,双手握住跃起来,由上而下大力劈刺,这一刀他用尽了在越南乡下干农活时积攒出来全部的蛮力,决心把孩子和大人一下子捅个对穿。
王岩再想躲不可能,扛着胖娘们儿的秃头壮汉跑到楼梯口,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也是无能为力,只是大叫一声:“住手。”
越南杀手人没落地,刀尖先到,他身体全部的重量都集中在刀尖上,速度快如闪电,变化就在一瞬间,楼梯上所有人都呆住了,谁也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人群里斜刺着踢出一条长腿,这一腿无声无息,又快又直,如蜻蜓点水般踢中越南杀手的肋部,一发即收。这一腿看似轻描淡写,分量极重,越南杀手壮硕的身躯,顺着这一腿踢出的方向,斜着抛出去撞到墙上不省人事。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马脸出现在人群中,这一腿就是他踢的。他站在人群中,身不动膀不摇,踢腿收腿,身体如钉在地上般稳当,扭头看着王岩说:“你快走,楼下救护车等着呢。”
王岩抱着被窝卷站起来,看了眼里边的孩子,这孩子不哭也不闹,瞪着两个大大的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他摸摸孩子的头,笑了笑,算是安慰一下孩子,顺着楼梯急速下行。
被窝卷里的孩子一直惊魂未定,现在终于吓醒了,搂着王岩的脖子就大哭,到了楼门口迎面撞上那个操北京口音的中国人,他正忙着指挥现场救援,看到王岩下来伸手接过孩子,递给旁边的医护人员。王岩看看他,转身又向楼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