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1）

“她不知道你喜欢她，你应该跟她说的。”邱君文坚持说，他并不愿意看见这场双向的爱情草草结局。

莫晓政问：“然后呢？”

“然后？……”这一次，词穷是真的，理屈也是真的，邱君文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然后我死了，留下学姐一个人。她看起来坚强，其实远比你们所见的要软弱，她走不出悲伤。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在三昌，为什么会和你们混在一起吗？因为她爸爸在监狱里，因为她妈妈死了，她远有能力到大城市读书、工作，但是她现在什么也没有！这个世界给了她多少伤害，你知道吗？她每次是怎样忍着不哭，你知道吗？！你是要让我成为又一个伤害她的人吗？谁给你的自信，你认为我死后凭你一个人能把学姐带离悲伤吗？！学姐的心已经被这世界伤得够深了，我不能再伤害她，我是爱她，很爱很爱，一点也不比你爱她要少，但是我不能和她在一起，我随时会死，我不能让她为了我心碎。这些你知道吗？！别自以为无私，说些什么把学姐让给我这样的混蛋话！……咳……咳咳……”几乎是吼出来，莫晓政说着就猛咳起来，从喉咙里咳出了血，心里憋着气，他像是在和自己较劲，一双干净的眼睛又紧紧盯着邱君文的眼睛。

邱君文真的被莫晓政吓到了，那自己对黎湫的感情算什么，那不是爱吗？

他开始对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心生敬佩。

粗话骂不出口，反驳的话也说不出，邱君文向莫晓政笑了一笑，留下一句“好好休息”，走了。那一次的笑里，更多的是赞许，是从心底萌生的敬畏。他从来搞不懂他们学生文绉绉的评价，他知道，他很欣赏莫晓政，没由来的欣赏，又或许这份欣赏的由头很深，只是说不出来。

第二天莫晓政真的去化疗了，白穆说什么也要来医院找他。

身为人母，白穆真的心里很疼，很难受，在医院电梯里哭了一会儿，眼睛红红的。等不得不面对莫晓政的时候，她把眼泪擦了又擦，擦了又忍不住哭，哭出来又擦。在病房里等莫晓政醒过来，她不敢哭了，怕莫晓政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所以才强挤出微笑来。

小护士看了白穆，鼻头也酸。

莫晓政迷迷糊糊地被疼醒，这是真的，全身上下的骨头像全部在被小刀割着，疼进骨髓里。“妈？”

说话时候也疼，哪儿都疼。

白穆笑得很慌乱，“见到你黎湫学姐了吧？如愿了吧？”

“嗯。”莫晓政勉强扯了扯嘴角。是啊，如愿了，希望自己还能再和学姐多待几天，几个钟头，几秒钟……都好。太贪心了啊，他在心里自嘲到。

看见自己儿子这副模样，明明已经觉得自己哭不出来的白穆又被眼泪浸湿了眼眶，却还是勉强地笑着，生硬地笑着，说：“那就高兴点儿，你哭个什么？”

“我很高兴……真的，妈，很高兴……”莫晓政哭得一抽一抽的，“但是我真的疼啊，疼死了……”

白穆再也没法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又如黄豆般一粒一粒落下来。母子俩哭得稀里哗啦的，莫晓政这辈子都没这么哭过。

“妈，你回去吧，我过两天就出院了，我还能活挺久的呢，别哭了，啊。”莫晓政哭累了，边抽噎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