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1 / 4)
从京城到应天府足足有一千八百余里路。吴煜心有所感,越往南走,越是气爽温煦。他出发时周遭还是一片银装素裹,一旦过了淮河,便是细雨绵绵的南国景色。吴煜本是风流性子,一路青山秀水相伴,可谓玩性大发。一行人走走停停,方到了徐州地界。
徐州自古以来便是江北重镇,城内叠檐重阁,店肆林立。加之临近除夕,更是人流如织,热闹非凡。吴煜望着映入眼帘的雄城,持缰而立,清风扑面,衣袂飘飘,胸中顿时涌出壮怀激烈,总怀千古之感。当即打定主意,要好好游玩一番。
他先带众人行至驿站,安顿妥当后,轻衣简从,便直奔府城而去。
游至黄昏,街边酒肆次第点起灯笼,吴煜随意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着,只觉脚下一片轻盈。绚烂的夕阳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建筑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民众对于生活的自得其乐。
吴煜忽觉腹中空空,寻至一处酒楼,案上玉盘珍馐,席间觥筹交错,怀中温香软玉,吴煜自是喝得酩酊大醉。
月上柳梢,吴煜竟被随从搀扶着才堪堪地回到驿站,也不更衣,倒在榻上便睡。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屋外竟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
下到后半夜,雨势竟越来越大,只听到轰隆一个霹雳,伴着一道闪电,顿时把黑暗的天际照得惨白惨白。
吴煜不知怎的,被这雨搅得心烦意乱,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右眼皮竟一个劲地跳起来。他起身坐在榻边,正想去屋外看一下,忽见一个随从神色紧张地推门而进,结结巴巴地说道:“统统领,不…不好了”
吴煜心里一沉,也顾不得听完,便向屋外走去。用不了多少功夫,就到了驿站的前廊,远远便看见其他往来住宿的官吏都被赶了出来,此时正一脸怒气地站在瓢泼大雨中,而驿站前厅则被几个亲兵模样的人把守着,目不斜视,满脸的煞气。
吴煜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脚下不觉紧赶几步,顺着走廊几乎是跑了过去,方到门口,便被那几个亲兵喝住了:“站住,没长眼吗?”
吴煜面露不快,冷声说道:“我乃成国公世子!你们是何人?”还未等他俩说话,便听屋中有人道:“快快让世子进来!”
那几个亲兵应了一声,方放着二人进去。
吴煜走进门,见厅内依旧只点了一盏油灯,几乎看不清厅中诸人的面孔。只凭着衣冠服色,见着一个老宦官坐在正中的那张椅子上,两旁各站了一排亲兵。
这老宦官差不多五十多岁,凭着那丁点的灯光,可以看出他极为狼狈,头发、脸上、身上,都被雨水淋得透湿,到处都是泥污,还沾满了草屑。此时虽坐在厅中,竟似魂不守舍一般,仿佛受了极大的劳累
吴煜走近了些,偷偷拿眼打量这老宦官,却是有几分眼熟,他又细细想了一回,才敢断定自己应是认得此人,只是不知道曾经在哪里见过。
他正纳闷,却听那老宦官如释重负地说道:“世子,咱家受刘公公和成国公嘱托,可算是追上你了!”
吴煜心里顿时豁然,这老宦官竟是东厂底下仅次于提督的二号人物,往日在京城时,他随父亲进宫觐见陛下时,曾在御前见过此人。
这老宦官也算是位高权重,却不知为何,现在竟如此狼狈?他打量着老宦官,心中暗自揣测,正胡思乱想间,却见老宦官仿佛被针刺了一下,竟平白无故打了个寒战,颤声道:“世子,京中出了大变故!”
老宦官随即从内衬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整个厅堂中的气氛也随之凝重起来,众人都望着那一封被雨水略有浸湿的信封,不敢喘一口粗气。到底是什么变故,竟让这位宫中大珰星夜兼程赶来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