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2 / 4)
陈延卿坐在最近处,神色大体无恙,只是嘴唇微微发白,吴煜站在他的身后,正一脸关切地望着温允祯,程信,朱敬在最外侧,此时都换了一身行头,尤其是朱敬,退下了那身扎眼的大红蟒袍,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活脱脱一幅农家老翁的形象。
有一老者轻轻拨开几人,走了过来,将手号在他的脉搏上,又上下打量打量眼,随即起身说道:“放心吧,这一夜最是凶险,你家公子熬过了这一遭,便无大碍了,接下来只需调养即可。”吴煜闻言赶忙上前颇为热络地搭上老者的双肩,又笑嘻嘻地从怀中取出了一小袋子纹银,忙不迭地塞到老者手中,耳语道:“几两碎银,全当我家公子的药费,多的老丈便拿去,置几桌酒菜来吃,也给你家孙女添几件新衣裳!”
老者微不可察地掂量了一下手中银两的分量,张口本欲回绝,可转眼却看见自家孙女在屋外忙碌的身影,他自知孙女清水芙蓉,可一身的拙钗陋裙,却难掩寒酸。
老者心想自己穷困了一生,却是无妨,可不能耽搁了孙女,趁自己尚算硬朗,却要为她积攒些日后的嫁妆,故而轻轻地叹了口气,将那银两拢入袖中,随即脸上挂出一丝羞涩的笑容,躬身说道:“各位公子,若是不嫌弃小老儿这乡下粗鄙简陋,这几日尽管住在这里便是,等你家公子身子调养好了再出发也不迟。”
老者轻掩柴扉,独留几人在屋中。自己则匆匆转入一旁的厢房,屋内漆黑一团,他却也未敢点灯,而是借着窗棂透进来的月色,将袖中的银两小心翼翼地摆放在面前,“二十两!”老者生怕自己花了眼,复又数了数,确认无误后,不免惊呼出声,不料这却惊动了本在屋中休息的孙女,孙女掌了一盏烛灯,快步走来,见爷爷安然无恙,这才轻声问道:“爷爷?”
老者拿手指在嘴前嘘了一嘴,示意噤声,反复张望屋外,这才将孙女一把拉过来,将那二十两纹银塞到孙女的手中,嘱托道:“阿五,咱遇见了贵人!不知是哪家的落魄公子,出手竟如此阔绰!这下咱爷俩今年的租子终于不用愁了!那催债的韩屠,咱也不用怕了!”老者登时老泪纵横,轻轻抚摸着孙女额前的一缕秀发,满是慈爱地说道:“还剩些便给我们家阿五添几件好看的衣裳,爷爷再给你说门亲事!让别人瞧瞧,咱们家阿五,可不比别人家的女娃娃差呢!”
女孩嘟起小嘴,赌气似地说道:“阿五才不要嫁出去,阿五要陪爷爷!”
老者闻言也假装板起面孔,“哪有二十岁的姑娘还不嫁人的!等这些公子们走了,爷爷便给你选户好人家的小伙子去说亲!”
女孩踮起脚尖,望着不远处那隐隐若现的灯光,柳眉微蹙,语气略有犹疑地问道:“爷爷,那屋子里住得都是些什么人呀?这么多的银子说给就给了”女孩的目光再次聚焦到眼前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几颗银元宝上,“无功不受禄,不会平白惹来祸事吧”
老者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想必是扬州府哪处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不知遭了什么灾。”老者轻轻挽起孙女的书,叮嘱般地说道:“阿五,切记可不要去招惹了他们!”
女孩似是听到了爷爷的话语,又似是没听到,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望着那从窗棂间透出的微光渐渐出神
昏暗的灯光,再加上无数散乱的记忆碎片,让温允祯再次感到头痛起来,“延卿,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陈延卿将这几日众人的遭遇娓娓道来,一旁的吴煜和程信也不时补充三两句,这几日的情形才在温允祯脑中渐渐清晰明络起来。
原来,那日温允祯急中生智,与吴煜相约,自己与程信吸引丁灿等人的注意力,而吴煜则趁机救出陈延卿几人。可谁料温允祯跳入江水后,连续几日的奔波最终在他不歇气地游了几里地时彻底击垮了他,程信眼见温允祯在水中游动得愈发缓慢,直至失去意识,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匆匆将温允祯带上岸,一摸额头已是滚烫,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找附近的村子落脚。
幸好,离他们上岸的地方有一个不大的村落,只有区区三四十户人家,位置偏僻,断然不会有官差跋山涉水到这里来,程信挨家挨户地敲门询问是否有郎中,最后他终于在村子尽头的一处小院里,寻到一位稍通医术的老者,程信别无他法,而老者也看程信浓眉大眼,不似歹人,便收留了二人。
而另一边吴煜带着昏迷不醒的陈延卿也无法走得太快,可又有追兵尾随,众人商议一番,艾宁便亲率仅剩的十多名护卫转向逃往截然不同的方向,吸引敌人的注意,而吴煜三人去继续去找温允祯碰头,幸亏程信一路上做了标记,将自己的衣服一条一条撕成布条,系在沿途的树杈上,吴煜等人这才不至于迷失方向,按图索骥般地找到了这里。
温允祯听罢,久久不语,忽明忽暗的灯火映在他此时苍白的脸上,神色显得极其落寞。他一一打量面前四人,终于开口说道:“延卿,皇位真的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