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1 / 4)
东方欲晓,晨光熹微。
恰逢岁末,山寒水冷,万木凋零,唯远处几股炊烟若隐若现
李清晗热了些吃食,单单几碟菜蔬配上几个粗粮饼子,在众人眼中不过鸡黍之膳,但在这般农户人家,足以算作招待贵客。
吴煜倒是长了张好肚皮,几个囫囵间,面前饭菜便已光了大半。温允祯却没甚胃口,端起米粥,刚一入口,便双眉紧蹙。吴煜不拘细行,并未察觉到温允祯的异样,将米粥一饮而尽,可还未等在唇齿间稍作停留,他便“哇”的一声尽数吐了出来。
“这粥怎生得一股霉味!”吴煜心道:我昨日方与那老儿几两白银,今日他竟拿这等糟糠搪塞我等,真乃欺人太甚!
他胸中顿感不忿,“啪”地一声将碗筷齐摔于案上,起身去寻那老者质问,可温允祯却挽臂劝住了他。
温允祯低声吩咐朱敬去寻那老者。
老者怕搅了温允祯兴致,故而特在外间石阶上吃饭,见朱敬脸色凝重,问明来意后,便亦步亦趋紧随朱敬进了里屋,李清晗不明所以,也紧随二人身后。
老者甫一进屋,便瞧见吴煜那张脸皮,心中顿时打起鼓来,暗自回想自己哪里招待不周,温允祯却和颜悦色地手指米粥,轻声问道:“老人家,你们平日里便吃些这个?”
老者闻言便恍然,面露苦色,抬眼打量温允祯脸上并未稍有愠色,这才鼓起胆量支支吾吾地说道:“平日里不吃这个,只有过年过节才肯将积攒的一点白米白面拿出来享用,我怕公子们吃不惯庄稼汉那些吃食,这才用白米熬了一点粥。”
吴煜顿时哑口无言,他万万没想到这泛着少许霉味的粥食竟是老者平日求而不得的美食。
“那你们平日里都吃些什么?”温允祯追问道。平日里温允祯身居王府,并无太多机会似这般了解民间疾苦,只是偶尔听府里那些文官们闲谈,了解一二。
“平日里都靠杂粮和野菜熬成的稀饭或硬面饼配上一些腌菜吃。农忙时,吃的就相对好一些,菜肉会多一点,饭会干一些,每天也有两餐,农闲时嘛,基本只有一餐,还得喝稀的。”老者如实答道。
温允祯闻言若有所思,他始料未及,老者竟过着如此三饥两饱的日子,何况是在有鱼米之乡美称的扬州府治下,若是在北方,连年饥荒,老百姓还能有几口饱腹的吃食?
几人忽听得街上人声鼎沸,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逐渐清晰,夹杂着哄闹声,哭诉声,直到门外方歇,老者闻声顿时心下惴惴,脸色大变。
温允祯纳闷问道:“今日为何这般嘈杂,可是什么日子?”
温允祯见老者似是有苦难言,又忽然记起昨日李清晗那泪眼婆娑下所说的“韩屠”,不由问道:“老人家,昨日我听你家孙女说什么韩屠,好似是个麻烦,可有此事?”
老者说道:“的确,不瞒各位公子,清晗她娘染病,家中一年到头却又攒不下几分,只得向那韩官人借二两银子,买了些好药材,可后来她娘不治身故,我们爷孙便用剩下的银两给她娘置办了丧事,本想着今年少了一口人,能攒下些银两还债,可官府催逼的紧,辛苦劳作也只攒了一两多白银,这几日那韩官人日日差人来要,要不是昨日承蒙各位公子照顾,小老儿我今日还不知道有什么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