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泣血成冰(1 / 1)
丁丁无疑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她认为自己是一切不幸的根源,因为她,卓然丧失保研、少卿入狱、小霞跳楼,一时间陷入舆论沸点的风口浪尖,加之父亲的离世,一桩桩事件犹如一道道铁幕,将她狠狠压垮。
丁丁本能地抓紧身边一切东西,不许卓然离开视线一步,甚至与别的女生讲话都不行,而慢慢的又开始疏远,乃至歇斯底里的驱赶他。她感到很难控制情绪,经常性紧张易怒,胸闷心悸,有时心脏的血液好似一下被抽干,如濒死一般。最近老是梦到自己躺在水底,望着河面漂流的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压抑到无法呼吸,一次次从梦中惊醒。
医生说她可能是急性焦虑,开了抗焦虑抑郁的药物,定期开展心理疏导。
丁丁固执的推却了卓然的陪同,从医院回来的路上,骑着自行车,路有点颠簸,她就在想,下一秒是不是会摔倒,然后一辆卡车从身上碾过,不给自己起来的机会。须臾,一阵冷风吹来,只觉两眼一黑。
一片混沌中,心底的思绪再次传导入耳,拖动箱子的声音构成了儿时的记忆之一,依稀模糊的记得,沉重的行李箱滑过的动静和浑浊灯光下长长的影子。完整的故事是奶奶说给她的,那一年,父母接到出差任务匆匆离家,幼小的孩子揪住妈妈的衣角不松手,哭累了就趴在行李箱上睡着了。在那之后,却始终没有等到妈妈回来的声音,如今心里不安的因素可能与童年破碎的记忆有关吧,一直影响到现在,只是浑然不觉而已。
醒来已在医院,趁卓然下楼的空当,丁丁悄悄拔掉针头,偷偷溜出了医院,她不想耗费在这种地方,每当看到医生的白大褂,都会想起父母来,从而感到头痛欲裂。
阴霾的天空冲击着同样阴郁的内心,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少歇了一会,才拖着软绵绵的双腿,往家的方向逃去。路上,小商贩火速收拾摊位,推起三轮车迎风而行,等待的私家车响起急促的汽笛,希望跑赢行将到来的坏天气。风卷起地上的残雪,呼啸着飞向天空,商铺门口的充气玩偶被连根拔起,小哥连忙出来拉扯。空气的能见度越来越低,头发吹迷她的双眼,差点被一辆三轮车撞上,就这样东倒西歪不知走了多久,身体早已麻木。
天空飘起了雪花,冰冷的雪片落在脸上,重新唤起了知觉,丁丁用力裹紧衣服,内心的痛苦,老天爷已经替她表达了出来。
为了躲开乱哄哄的行人和车辆,丁丁穿过大路,绕到了加油站背后的一条小路上,雪越下越大,风已承载不动雪的重量,直直的打在头上和背上。踩在坑洼不平的小路,双腿更加不听使唤,五脏六腑不停变换位置,她难受的弓下腰,想大口呼吸,飞来的雪花却直冲入嗓。
凝结的冰晶亮如明镜,映出了童年的模样,那里风平浪静,没有痛苦,突然间一股热流涌遍全身,身体好久都没这么畅快过了。
冰面反射出血红的光芒,很快被扑簌而下的雪花铺满。
卓然手里端着饭,床上却空空如也,捡起掉落的针头,心中但想不好,连忙向护士打听丁丁的下落,有人见她下了楼,不由分说,卓然矫健的飞奔下去,冲入大雪中。如一头失去幼崽的野兽,奔跑着,呼喊着,恶劣的天气加剧了他的担忧,不敢放过一个可疑的身影,哪怕是不礼貌的拨开别人的伞,引来一顿斥骂。
雪没有停的意思,身体已疲惫不堪,卓然来到空旷的丁字路口,大路还是小路,短暂犹豫了一下,便往崎岖的小路跑去,一步,两步,只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和呼啸的冷风,直到前方发现一抹熟悉的颜色。
“丁丁!”卓然咆哮着,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奔了过去。
丁丁自此大病一场,幸好有卓然的细心陪护,出院后的状态似乎好了许多,但依然沉默寡言,喜欢独处。
这两年实在经历了太多,最近小霞的离去,对她而言又是一次重击,一来她一直把小霞当作朋友,即使偶尔存在误会,平时的关心多一点,终究会化解,没想到她心中的成见那么深;二来学校盛传她要对小霞的死负责,并越发坚定了受辱而保研的真实性。加之大病一场,单薄的身体更加弱不禁风,虽然学校并未取消她的保研资格,但丁丁最终下定决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找到程教授,询问能否申请德国的大学,教授非常认可丁丁的成绩,经过一番交流后,教授建议尽快提交aps申请,并准备三月份的语言考试。此外,教授特意给母校发了邮件,咨询疫情间的留学政策,并诚挚推荐了自己的爱徒。备考的这段期间,程教授竭尽所能的,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递签之前,需要提前办理护照,丁丁回了趟家,打开抽屉翻出了户口本,她默立良久,才用手指捻开,鲜红的“注销”字样映入眼中,连续两页都是,往后余生,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了。每翻一页就心痛一次,窗台的阳光投射进来,照亮了颗颗泪滴。
户口本的下面,有一部旧手机,是父亲生前留下的。她轻轻的捧了出来,不忍再丢下。自此,她将手机带在身边,始终保持有电状态,好似父亲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