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心底的决断(1 / 2)
儿子正在看电视,中央台播放的《诗词大会》,小家伙看的入神,子源就坐下陪着一起看,儿子回头来了一个纯真的笑,子源这才想起,父子俩多久没在一起做同一件事情了。正巧,节目中正在朗诵一首词,贺铸的《半死桐》:“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曲调幽怨,情意真切,子源怕儿子看到,掩袖擦掉落泪。
恰好卓然打来电话,说出差见到了久违的老友。子源趁势出门,边打电话,游荡到了小区附近的小河边。以往他会惯性的来一支,如今却已不再抽烟,遥想之前,夏晴屡次要求他戒烟,都无功而返,甚至备孕的时候都会偷偷抽两根,被老婆从车底拖出来一路追打,狼狈的样子,想想都喜感。可如今没人管他了,反倒没那么迷恋了。如今看来,戒烟也没那么难。
此时已是三春时节,雾气被阳光冲散,对岸望去,抽丝的柳条柔媚无骨,受尽春风的摆弄,在面前织成了一道纱帐,透过轻柔的纱帐,破败的芦苇强撑着立于水中,徒劳的抵抗着风的摧残,倔强的不肯落幕。两种不同的颜色,分别代表着新生与逝去。
子源重重呼了一口气。
卓然出差的目的地是南方某港口城市,初到异地,他罕见的发了一张朋友圈,片刻时间,手上忽地一声震动,沉寂许久的一个头像活了过来:“你来明州了?”竟是项宇,话说这小子毕业后就失联了,难不成竟在此地,卓然顿感惊喜。
卓然立马拨打过去,却被挂掉,只是回了句:“多久走?如有空,晚上小聚。”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那头又回复:“到时,有劳您到省话剧院二环线路边,接您一下。”卓然心想这孩子受啥刺激了,口条都捋不直了,以前不这样啊。不过仍表达了感谢。
傍晚时分,卓然向着预定地点赶去,项宇很快又发了信息:“天热,注意防晒,您到了,路边阴凉地休息一下,ok。”卓然刚说快到了,那头再次重复:“天热,注意防晒,您到了,路边阴凉地休息一下,ok。”他不知该怎么回了。
一辆黑色的别克小车已等候在路边,前车玻璃探出脑袋让他上车,卓然坐上副驾驶,来人只是微笑,没有过多的热情流露,好似并未分开多久一样。卓然却有点不敢相认,面前的大脸盘子依旧,惺忪的睡眼吊着重重的眼袋,昔日头顶的密林却已经荒漠化,杂乱的荒草挺立着最后的倔强,整个人看起来颓废无比。尽管如此,标志性的浓须粗眉足以验明正身,是项宇无疑。
卓然率先开了口,多年未见,项宇的嗓音变低变哑了,软绵绵、慢吞吞,比容貌的改变更让他惊奇。项宇说先去超市换个ipad的壳子,时间还早,卓然说无妨。
在车里,这么多年没见,已经没了共同话题,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项宇对路况并不熟悉,开着导航还时不时的拐错路口。最后在一处路边停了下来,车位足够宽敞,可项宇三番五次都没停进去。“我来吧。”卓然亲自将车开了进去,项宇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这片并不是商场,而是一条商业小吃街,紧邻几所大学,云集了不少逛街的学生,市井气息浓厚。项宇带路,卓然紧跟在后,斜阳下的条纹衫泛起淡蓝色的光。因为路窄,不时还有车经过,两人只能前后队列,更是无话可说。
小吃街够长,直到尽头,项宇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走进了拐角处的一家电子器材店,项宇手里的皮套已残破不堪,问店员有没有ipad的套子,店员打量了一圈,说这不是ipad,应该是联想的,型号太老了不好配。
项宇碰了壁,又带卓然进了一家小超市,除了一大瓶凉茶之外,还买了粉笔和胶水。然后顺着小吃街返回,项宇执着的又问了几家店,仍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不免面露失望,卓然说可以从网上选选,项宇摇摇头,说网上的东西不靠谱,搞不好当年网购剃须刀的阴影还在。
再次上车离开,来到了吃饭的地方,可店员说他们是做轻脂健康食品的,只能配送,不能堂食,两人出门后来到了隔壁的“胖大婶”,项宇拿出大瓶凉茶,把整个菜单翻了一遍,点了一荤一素,加一个半荤半素,然后交给卓然,卓然说不必了,本来晚上吃的就少。
面前的项宇,完全褪去了上学时的锋芒,说话中气不足,举止温吞软糯,“俺是宇宙的‘宇’,不是羽毛的‘羽’,俺大如宇宙,他小于鸿毛。”想当初,面对大家的质问,意气风发的回答言犹在耳。
所以,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项宇说自己身体不好,很多东西不能吃,也不能喝酒,卓然给予了关心和安慰,却不知把话题引向何方。他乡遇故知,本应基情满满,追忆青春,可眼前老同学的状态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