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高人(1 / 5)
窗帘“呼啦”一声,叫梁布泉给扯到地上。满屋子烟尘一下子腾空而起,呛得人止不住地咳嗽。
经历过养尸宅的那一桩事,梁布泉已然不是最初那个啥也不懂的毛头小子了。扯下窗帘的一瞬间,就地打了个滚,猫腰缩在老太太家的门板后头,瞪圆了眼睛盯着老太太的方向,顺势从腰上拽出了那柄匕首。
阳光像是箭一样从窗子外头斜射进来,那光隔着满屋子的烟尘和上了水锈的玻璃窗,已然没有了平常的暖意和热情,冷得像是水一样,漾着淡淡的蓝色。
杜老四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傻呆呆地楞在床头,擎着个挂满了黄绿色黏浆的左手盯着他的干娘:枯草一样的头发,蜡油一般融化的臃肿的皮肤,刘老太太就活像一堆烂肉似的瘫在床上,也在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盯着杜老四。
那老太太在哭。
“四哥,赶紧回来!”
梁布泉一刀砍在桌子腿上,那泛着油光的木料溅了他一身的残屑,桌子晃悠了两下,匕首卡在木头里边拔不出来。
这张桌子看起来应当是个老物件,经万人手,阳气充足。
他本打算借着方桌的木料,临时做个机巧装置掩护杜老四撤退,只可惜胡子用的短刀匕首,比不上赵友忠的那柄锋利。他拔了几次,匕首像是铆在了桌子里一样,只得暂时撒开手,纵身撞向老太太家的木门。
这扇木门看起来破破烂烂,竟然也是出奇的结实。
梁布泉的肩膀几乎已经撞进了木门里头,但是随之而来,一股更大的力道将他又原原本本地弹了回去。梁布泉的肩颈胳膊一阵过了电似的酥麻,整个人七荤八素地摔在地上,看起来都叫人觉着疼。
杜老四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一个箭步窜到梁布泉身边,抬手按在枪上,这枪就仿佛千斤之重。
“娘,你咋的了!”
他的声音发涩,这个平日里打家劫舍、拿杀人当饭吃的胡子,到了这时候竟然连枪都举不起来,“大兄弟,我娘咋变成这样了!这咋回事,我娘是不是让啥不干净的东西给上身了,你赶紧想想辙啊!”
你娘早就死了。
这句话悬在梁布泉嘴边,又让他生生地吞了回去。
好在那老太太在床上坐得还算老实,满屋子的尘烟透着斜阳的照射,就好像深空下星星点点的渔火,梁布泉竟在恍惚中觉得这个画面还挺美的。
他七荤八素地从地上爬起来,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是被人拿铁锤砸过一样的疼,千言万语,只憋出一句话:“这是野婆,不是你娘了。”
关于野婆的传闻,梁布泉多半是从赵友忠嘴里听来的。
他原本以为野婆这种东西,就和化骨蛇王、白嘴黄皮子一样,是深山老林里头天生天养的怪物,从来未成想过这怪物竟然是人变的。
对于佛顶珠这一伙胡子,梁布泉在心里头并没有太多的反感,但也不至于因为吃了他们两块肉,喝了他们一碗酒,就真到了肯为他们卖命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