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回 鄱阳湖捉龙(下)(1 / 2)
蛇能开口说话,这实际上绝非是民间传说当中的孤例。
咱早先就说过东北一带五大仙家的故事,事实上,世间万千草木精灵,能化成龙行的并不在少数。《须弥藏经》当中便有载:“龙有五种,象龙、马龙、鱼龙、蛤蟆龙。”然而这里头所说的四类皆为旁类,《周礼》当中便曾记载过“马八尺为龙”的说法。
论及化龙的正统,恐怕故老相传的遍是“鱼跃龙门”“蝮虺化龙”的故事了,这里头的蝮虺,指的遍是苍山老岭里头的毒蛇。民间自来有把长虫称作“小龙”的说法,在这华夏神州当中最正统的说法是,虺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虬,虬有角而无须,再五百年生两角,角龙再千年方成应龙。
当初替张勇拔毒驱蛇的时候,事发突然太过仓促,梁布泉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刀便斩了那条绊马蛇的身子,紧接着就点火给它烧成了灰烬。至于这蛇是否生出了四肢变成了蛟龙,又是否长出了犄角须子,他是半点都想不起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是那条绊马蛇当真修成了龙行,它擅入人身这就是违背天理的事,纵使真叫他给一刀斩了,也不算是毁伤龙体,老天爷若是计较起来,恐怕也得站在梁布泉的这一头。
心里虽然是这么嘀咕,但是架不住他梁布泉后怕啊。龙子龙孙,那是夺天地大造化的神物,即便是老天爷不与他计较,神龙血脉和他纠缠起来,也不是他这一届凡人能受得了的。
听见了张勇说的白蛇开口,在一旁不常言语的贾镜也下意识地朝着梁布泉的方向看了过来。他们毕竟都是受过金门正统教育的金门后人,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别人想不明白,可他们两个的心里却比谁都清楚。
“娘了个炮仗的,这他娘的能是龙?我看叫它妖精还差不多!”
杜老四出身绿林,吃的是杀人越货的饭碗,那是个贪黑走夜路,撞了鬼都能给鬼扇一巴掌的主,他自然是不在乎什么蛟龙应龙的说法。想起来梁布泉一刀就给那长虫剁成了两半,他这心里头非但没有后怕,反倒觉得脸上有光。
说着话,杜老四又拍了拍梁布泉的肩膀头子:“看见我这兄弟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狗皮蛇龙,让我梁兄弟一刀就给剁了!咱们是有真本事的趟岭子金匠,啥玩意又是蛇又是龙的,它要真有那么厉害,还能教我兄弟这么轻松地就给砍死咯?我这么跟你说吧,当初那白长虫从你的嘴里蹦出来的时候是在太他/娘/的突然了,不然的话……看见四爷我腰上的这杆响子了没有?老子我掏出响子来,一枪就能给他……”
“哥啊,你可别在这白话了中不?”
马士图的心思重,见着梁布泉和贾镜一脸大敌当前的模样,多少也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赶紧打断了杜老四的言语,接口道,“咱们都知道四哥您的本事,您是山岭里的老虎,天上飞的鹞子,您枪法准,胆气也足。但先头不是说了吗,要听听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咱好找地方落锹下铲子,赶紧把要找的东西抬上来好走吗!咱先听勇子把话说完,你看成不?”
“啊——那……那倒是!让他先说!”
马士图的话说的艺术,他知道杜老四是个啥样的脾气,要是在这个光景上驳了他的面子,这头活驴甚至能撸起袖子来,直接和他打上一架。他先是肯定了杜老四的本事,随后又摆出了抬宝落铲子这件事,要知道,整个绺子里的娘们崽子,可都顶着那二十八道仙煞的诅咒呢,饶是他杜老四说得再怎么意犹未尽,这时候也得乖乖地把嘴给闭上。
梁布泉朝着张勇抬了抬手:“我那兄弟就这样,肚子里头藏不住事。你刚才说……那条蛇开口了?它说自己是龙?他长什么模样,你别着急,接着说。”
张勇正撑着小船往鄱阳湖的对岸卖力,就听着船头的渔网里头,有个干干巴巴的动静在那哼哼:“谁给老子捻了灯火啊,这地方咋这么暗呢?老子的身上千重锁,缠得咱实在是太难受了,谁能给咱把这金锁解开,老子有的是金银珠宝报答他!”
要知道,那张渔网里头这会儿可只困着一条长虫来着。张勇听见那渔网里头竟然有人说话,禁不住地起了一身的白毛细汗。可是人穷志短,他这些年也实在是穷怕了,听见那长虫叨咕着自己有金银珠宝可以拿出来报恩,他这心里头也一下子活泛了起来。这会儿刮得正是东南风,就是他不划桨摇橹,小船接着风势也能慢悠悠地划到对岸。
念过了此间,张勇立马又从地上捡起了鱼叉,哆哆嗦嗦地就把那渔网给挑了起来。先前暴雨打鱼的时候,他的心里头一直是揣着惊惧二字,即便是确认后来捞上来的物件是个长虫,也没心思仔细看,只想着赶紧驳船靠岸,远离湖面这块是非之地。
这会仔细地打量过后他才发现,这条所谓的长虫,跟自己平素在山里见过的毒蛇并不完全一样。这蛇通体雪白,几乎看不清楚鳞片,其它长虫的身体像是麻绳,圆滚滚又滑溜溜,而这条长虫的模样,则更像是丝绸缎带,扁平的身子,细长的头,蛇头看不着眼珠子,自下而上冒出了两根毒牙,而且这家伙的尾巴也和见过的长虫截然不同,它长着两条尾巴,而且尾巴上还悬着两根明晃晃的倒钩,在阴沉的江面上,隐隐透着股绿惨惨的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