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阁楼里的曙光（1 / 1）

菲恩怒发冲冠，从床上一跃而起，仿佛刚才的疲惫都只是浮云，让冉冉升起的太阳的烈火给燃去了。

“你只知道待在这里混吃混喝！你知道政界的事物有多么费神费心吗？！”手中厚厚的那一沓白纸被菲恩猛烈地摔在了柯姿的书桌上，其中有几张略小一些，像是发票，随风散落在地上。

果然，不论同样的对话已经重复了多少次，菲恩这个家伙还是会不厌其烦地大发雷霆，“这样或许能显现他作为长子的威风吧”，柯姿这样想着，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方形纸片。她用左手轻轻向耳后捋了捋方才因为菲恩摔东西而散乱在额前的几根头发，眼神始终没有上抬，也未开口多说一句话。

被沉默噎住了脾气的菲恩满脸通红，他注视着眼前这位年龄小他近八岁的妹妹的一举一动，分明的喉结上下鼓动着，看得出略有些后悔的情绪。因为此刻柯姿手里拿着的不是别的，而是艾维斯先生布置给他的“每日作业”，换句话说，都是他看不懂的那些政治语言堆砌而成的长篇大论。

寄人篱下的菲恩靠着妹妹的聪明才智混迹于他所在的学院，虽然他常常将在社会上受到欺辱所带来的怒火转嫁到柯姿的身上，但这位十九岁的少女终究是他不敢得罪的人。

“哥哥，之前托付于您的事情已办妥？”柯姿没有回头，手上正忙碌着笔墨的工作，在读书笔记的最后一行画上句号后，她小心翼翼地合十了那本名为“穆伊尔夫人的矢车菊”的读物。扑闪着蓝色光芒的眸子第一次从浓密的睫毛簇拥着的眼眶里显露出来，搭配着额前橙金色的发丝几缕，颇似夕阳普照的群峰脚下，那一汪高山冰泉。菲恩的脸上好似被一丝凉气拂过，方才的红晕顷刻间烟消云散。他呆站在原地，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有时候菲恩也会纳闷，自己作为长子，至少在这个家族里，已经算得上是足够有姿色的那一个了。然而在他的潜意识中，总是不断地浮现同样的话，“柯姿的芳容，谁若是今生有幸得以一见，那么整个世间的遗憾对于他而言，将不复存在。”

在柯姿上挑着眉头疑惑非常的表情的注视下，菲恩使劲地摇了摇头，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到，“你这事不难办······”

“所以······我的事情对你来说，应该······”

“好了，请您出去吧，我要工作了。”柯姿无情地打断了菲恩的话语。

不必多想也明白菲恩心思的她，此刻已经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她想听到的只是自己所委托的事情的结果，但面前的这个窝囊废终归是听不懂人话的。

菲恩临门一脚将要踏出之时，柯姿微微地侧过了脸庞，若有所思地补充了一句，

“作业下午六时之前来取，别忘了我推荐给您的《政治学入门基础》，希望您能学有所得。”

感受到嘲讽与压迫的菲恩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了。

房间又一次陷入了寂静。

柯姿悄悄地叹了口气，好似和这位长兄沟通实在是件费力的事。两人的“贸易关系”从柯姿接触到知识的那一刻便开始了，那时的柯姿还未达到约法上规定的贵族冠礼年龄，即使是富贵人家的千金，也仍旧走不出这“弹丸之地”。菲恩则不一样，身为贵族男性的他，既拥有约法上赋予的顶尖教育保障权，又能够手持无尽的自由，享受外界世界的万般绚烂。这一切让柯姿很是羡慕，她对外界唯一的认识，曾经只来源于母亲亲口讲述的，一个个生动的故事。但如今早已物是人非，能够给予她万千希望与对生活美好向往的，也只剩下那唯一的一本，母亲亲笔著作的读物——《穆伊尔夫人的矢车菊》了。

母亲过世之后，按照规定，家庭中的女性当禁足五年。本以为自由将近的柯姿因此又一次被推入了那黑暗的阁楼里。在这期间，她曾无数次在父亲指定的读物中迷失了方向，她怀疑自我，几乎要失去了梦想。

但一次偶然的机遇终于让柯姿抓住了这根新的稻草。

菲恩需要她才能完成学业上的任务，就像她恰好需要这位神经大条的蠢货来替她办事一样凑巧。这完全不算坏事，毕竟在贵族的世界里能够拥有一个像菲恩这样愚笨的兄长，实在难得。这是柯姿的福气，她必须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才能实现自己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