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知己难求(下)(1 / 1)
奥菲厄斯的下颚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打开过,他像一只巨大的河马,血盆大口里积着几层厚厚黄垢的牙齿清晰可见。一旁的管家也有些坐不住了,左顾右盼的脑袋显现出无尽的疑惑,但多年的职业操守还是让他震住了场子。
“埃尔维斯先生,寒舍万分感谢您的光临,但小姐目前在服丧期间,恐怕······”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抱歉打扰了贵门,那鄙人改日再来拜访为好。”埃尔维斯好似早就料到了这种结局,眸子里的情绪丝毫没有任何波动,他头也不回地向身后送了两下手指,一旁的仆人便上前拿过了那一箱沉甸甸的礼金,一套动作的衔接十分迅速,好似提前排练好了一般。就连管家松手的那一刻也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等等!”奥菲厄斯狠戾的眼神一击便扎入了管家惊慌失措的瞳孔里,他能预感到自己犯下了弥天大错,好日子已经不长久了。奥菲厄斯粗犷而又厚重的嗓音再次传来,原本平稳的语气中似乎有一些空气在上下颤动,“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像埃尔维斯先生这样贵人,跋山涉水来我们这破地方办事,还有办不成这一说吗?!”那粗粝的语言和方才明明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然而对于两人的反应,埃尔维斯似乎并不惊奇,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由上至下地审视着一切,微微眯着的眼里,不知是笑意还是得意。
发泄完的奥菲厄斯重新理了理胸前的衣襟,尽管它并没有因自己发脾气而凌乱,他象征性地干咳了两声,皱纹又再一次爬满了他焦黄的老脸。
“哈哈,埃尔维斯先生,实在让您见笑了,家里的佣人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望您宽恕。”
听到“宽恕”二字的埃尔维斯,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些细微的变换,他的眉毛微微地内扣了一瞬,眼皮也止不住地上下浮动,嘴唇微抿,颇有些刻薄的意味。
显然,他并不喜欢有人评价自己的性格,因为在他的心里,宽恕他人这样的事情,压根不需要外界的提醒,他的宽宏大量他自己最清楚,这世间所有的一切能够呼吸的生命体,从八年前他登顶政坛的那一刻起,便都是他脚下微不足道的低等生物而已。“埃尔维斯若不予以世界宽恕,那世界该如何宽恕自己呢?”这样想着,埃尔维斯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奥菲厄斯丝毫不敢懈怠,着急忙慌地催促着管家为贵人带路,就这样,那双穿着孟克鞋的高贵双脚踏上了阴暗潮湿的石梯,通往古堡的深处去。
一路上湿润的霉味阵阵扑鼻,埃尔维斯不由得用袖口捂住了自己脸上能够吸入空气的每一处通道,他的眉头紧锁,紧致的皮肤第一次出现了皱纹。
“贵门的宅邸真是大气。”他微笑着对一旁的管家说到,管家也一边欣喜地回应着,一边介绍着古堡的历史。
但实际上,埃尔维斯已经在内心里暗骂了无数遍。起初他只是道听途说,坎贝尔家的小姐相貌极佳,只要是见过她的人,无一不为她迷得神魂颠倒,要赴汤蹈火去的。然而,今日却闻言小姐这十几年来从未踏出过家门半步,也不知这倾城倾国的传言从何而来。况且他一个政坛顶尖的精英前来拜访,只不过是为一个女人,现在竟要他亲自走如此冗长残破的石梯,埃尔维斯不由得心生疑虑。但为了找到他心目中唯一能搭配得上自己的附属品,他也只有硬着头皮走过这段路了,毕竟纯洁美好的深闺少女,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求知若渴的神秘存在。
房间那扇沉重老旧的木门在打开的那一刻,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就像多年被囚禁在深闺的少女,对自由渴望的那一声哀怨。书桌上方的窗户里投射出初夏时节耀眼的金光,顺着门打开的方向乍泄开来,一道道光柱勾勒着少女曼妙的身姿,柯姿的身影隐没在那一片阳光里,身体的边缘闪烁着刺眼的光芒,越靠近头发的地方,光便成了橙红色,好似夏季里盛开的金盏菊,活力又芬芳。
埃尔维斯努力地睁大眼睛,光线的刺激让他几乎要流出了眼泪,然而他还是无法紧闭双眼,这都要算在柯姿的头上。
“埃尔维斯先生,久仰大名。未闻您前来的消息,如此装扮,恕小女冒犯。”柯姿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裙,温文尔雅,闲适又不失体面。
沉着冷静,而又青涩懵懂的气质让这个二十五岁的高大青年第一次犯了难,他沉默了好一会来掩饰自己的仓皇失措,好似一张口说话就会结巴一样。
良久后,埃尔维斯才缓缓开口。
“坎贝尔·柯姿小姐,久钦鸿才,时怀渴谒。唐突前来,还请小姐原谅我的不是。”埃尔维斯拼命地展现着自己的才华与修养,好似拿下柯姿已经胜券在握。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柯姿已经成为了埃尔维斯心中唯一能同自己匹配的存在。
“埃尔维斯先生过奖了。”柯姿故作含羞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