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角落里的矢车菊（上）（1 / 1）

趁着埃尔维斯视野间隙逃出来的柯姿穿行在人群里，她在心里默默地感谢着那位前台的老馆长，虽然还不能完全肯定他的为人，但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她算是欠了一个人情。

时间刚过正午不久，阳光开始变得有些刺眼，但还算不上是灼热的程度，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影都隐入了道路两侧的建筑物里，开启了他们的下午茶生活。有些摊贩已经开始在门前支起了遮阳伞，不一会儿门前的小院里便会挤满了前来休闲的茶客。

柯姿沿着记忆中的路线穿行着，视线里已经隐去了咖啡馆的轮廓，她在心里庆幸着，埃尔维斯没有很快就追上来。

就在她感到有些疲惫，想要找一处地方歇脚之时，耳畔传来了一阵叫卖的声音，在下午的恬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远远的立着一个醒目的招牌——夜幕花店。柯姿的瞳孔骤然间向内猛地一缩，回忆的潮水止不住地在脑中澎湃着。店面上方的牌匾虽然已经被岁月抹去了字迹，但那一抹幽亮的蓝，确是柯姿记忆中怎么也抹不掉的那一抹清澈，店门前还是像以前那样，摆满了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矢车菊，只不过此刻坐在花朵中央的，不再是那位风度翩翩，质朴优雅的老妇人，而是一位正值青春年华的年轻女孩。

“想必是安妮夫人的学徒吧。”这样想着，柯姿一步步地靠近了花店，她走得极其缓慢，好似每一步都踏在时间的转轴上，生怕踩碎了它。

“小姐，看看矢车菊吧，它的颜色很搭您的裙子。”女孩抬头注视着柯姿的双眼，那种极具穿透力的清澈而又真诚的眼神，让柯姿有些晃神，管家每天都会在这里购入矢车菊，她此次前来只是想见见安妮夫人，但经由女孩这么一说，自己竟不知该如何拒绝。

柯姿笑了笑，从女孩手中接过一束。

“谢谢您，愿您拥有美好的一天。”女孩年纪和柯姿相仿，五官俊美明朗，看起来实在让人舒服，走过的路人即使不买花，也要在此多停留一会儿。只不过和柯姿相比，女孩脸上的神情好似多了几分磨砺与坚韧，晒成麦色脸蛋的棱角清晰可见，就连不小心触碰到的指腹也有些粗糙。

柯姿不禁有些心软，便又多拿了几支。

“谢谢您，愿您拥有美好的一天。”女孩重复着。

就在这时，屋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嗓音，那样苍老雄浑，却但带着某种年代里特有的韧劲：

“布里艾伦！我说过了让你多变换一下语言，不要那样木讷！”老安妮拿着小木棍，用力地向前指着这位叫做“布里艾伦”的女孩的脑袋，严肃地教训着。

“安妮夫人！您真是一点儿没变！”柯姿激动地朝着老安妮呐喊。

这位小老太太奋力地向上撑着耷拉下来的眼皮，透过老花镜昏黄的镜片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在目光与柯姿交汇的那一刹那，她的双手便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牙齿掉了一大半的嘴里发出“哎哟，哎哟”的声音，她几乎是要跑着向柯姿那边过去。

“哎哟，我的心肝，你可算是让我见着了，哎哟，哎哟······”老安妮高高地举起双手，抚摸着柯姿的脸蛋，眼眶里的泪水就要伴随着爱意一起漫出来。柯姿弯着腰，注视着眼前写满了故事的面孔，母亲谈笑的画面也在眼前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