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寒灯自抄书（1 / 1）

却说谢寻那日费了许多花销，好不容易将那画卷交到牡丹手上，回到家中，独居陋室，将剩下的碎银清点了数目，尚且勉强可维持度日。谢寻仍是跟以前一样，每日在巷口支起字画摊子，有客人时便提笔作画，没生意时便取出几本书来读。谢寻本就无所欲求，日子过得倒也是怡然自得。

一日，谢寻守在摊子边上，见生意冷清，又将一本“增广贤文”翻来看了。正在这时，只见一名男子打马匆匆而过，一不留神过了巷口，又赶紧折返回来。那男子下了马，打量了一下谢寻的字画摊子，便从怀中掏出一篇文章，走到谢寻跟前说道：“我家公子吩咐，要你按着这个字迹，将四书五经抄上一遍。”

谢寻接过文章来看了，忍不住笑道：“你家公子可是名叫朝曦？”那男子点头道：“正是。”谢寻说道：“好说，三日之后你再来取便是。”那男子点了点头，又从怀中掏出朝曦给的银两，递给谢寻：“这是公子吩咐的报酬。”谢寻本欲推辞，又想到家中积蓄所剩无多，犹豫了片刻，还是收了下来。

谢寻便将字画摊子收起，正准备回家，专心替朝曦抄录文章，正在这时，一顶小轿徐徐走来，随侍一旁的正是秋阑。秋阑见到谢寻模样，想起正是那日在苑中钦点牡丹的客人，便笑道：“原来是公子你呀。”谢寻不知这话所指何意，秋阑便示意轿子停下，又伸手掀开轿帘，从轿上下来一个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妇人。那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书生，问道：“你是谢寻？那幅凭栏望月的美人图就是你画的？”谢寻点了点头。秋阑连忙向谢寻解释道：“这是苑中主事芸姨，因见公子画的不错，特来请公子到苑中作画的。”

谢寻拱手致谢：“在下何德何能，得芸姨青眼。”谢寻又见大街上人来人往，便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请两位移步寒舍。”芸姨点了点头，由秋阑扶着，跟着谢寻走进了巷子。谢寻回到家中，将字画等物搁置在一边，又请芸姨在桌旁坐下。芸姨环视一周，见谢寻家徒四壁，甚为简陋。谢寻不好意思地说道：“鄙人家中简陋，实在是委屈二位了。”芸姨笑道：“无妨。刚刚秋阑已跟你说了我们过来的缘故。我们苑中姑娘众多，虽有倾城之貌，但那酒香也怕巷子深。须得有个技艺高超的画师，才能让苑中的姑娘为人所知。”

谢寻点了点头，芸姨又说道：“我看公子绘画，笔触灵动飘逸，用色虽朴素淡雅，但所绘人物又自有一番妩媚风流。公子画技，已穷丹青之妙。”谢寻谦虚道：“芸姨谬赞，在下实在是担当不起。”芸姨笑道：“我看这屋舍环境，实在是委屈了公子，何不随我去那庭芳苑中，一应衣食资费，皆由苑中承担，此外每月例银，也必不会少。”

谢寻见自己画技得以赏识，便将此事应承下来，又想到朝曦所托，便向芸姨说道：“在下承蒙芸姨赏识，实在是荣幸之至。只是在下日前得了一位朋友嘱托，须得帮他完成些功课，等到三日之后，在下便亲自登门拜访。”芸姨见谢寻应允，自是不胜欢喜，便笑道：“公子尽管将手头事情忙完，届时到了庭芳苑，直接报上我的名字便是。”说完，便要起身告辞。

谢寻一面答应着，一面将芸姨和秋阑送到巷口，又目送着芸姨上了轿，方才转身回了家。谢寻从床底下的箱子里翻出几部书来，皆是“孟子”“春秋”之类。谢寻见窗外日光不甚明亮，屋子里昏暗得紧，连忙又将屋中的油灯点上。谢寻便研墨执笔，按着朝曦的笔迹，将那书上的文章工工整整地用小楷抄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