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话·下 奇女教子(1 / 4)
漏刻中的水流经日、夜天池由上至下源源倾泻,托着水海中的浮箭缓缓上升着。当箭头指向新一时刻时,小娘子已觉腿酸指麻浑身酸疼,心底却在窃喜:此次阿娘恐真动怒,二郎怕是难逃一罚,夺回小马驹有望可待!
与屏风后幸灾乐祸的小娘子不同,唐公李渊不免暗暗心疼,见妻子久不发落,悄然示意二子起身。建成谨慎地瞟了母亲一眼,见其仍在闭目,拉住阿弟重新跪好,暗示他勿再触怒母亲。
李渊暗叹长子卑懦,思索须臾计上心头,因作惊道:“二郎岂不适乎?”
窦氏立睁双目,顺着世民不解的目光看过去,正见丈夫与之使眼色,因沉声道:“依妾所见,似是郎君目有不适,不如先治眼疾,可乎?”
李渊哄笑道:“方才我见其身摇脑晃,以其不适。”
窦氏白了他一眼,呼婢子搀扶自己起来坐定,无视世民投来的乞怜目光,只问向建成:“毗沙门,娘令汝长跪于此,可曾有怨?”
建成连忙摇首:“儿确有失职之处,阿娘理应责罚。”
窦氏微笑,招其上前:“汝可知阿娘因何生气?”
建成跪至榻前,低首道:“儿身为兄长,令二郎走失,有负阿娘之托。”
“非也!”窦氏笑容凝住,叹气,“如此观来,汝仍未体恤娘之苦心……复跪再思罢。”说着挥其退回。
“阿娘……”世民见状急道,“昨因二郎淘气,未从耶娘嘱托,阿兄并未有错。若阿娘责罚,当只我一人,请阿娘勿再责兄!”
窦氏欣慰叹道:“仍是二郎得我心矣……”复又盯向建成,语气略带失望,“我怒不因尔之失责,而在汝之认知。兄友弟悌,乃人之常伦,非父母之托矣!汝乃唐公世子,他日承袭公爵,即为一家之主。若汝仅以友爱兄弟视为父母之托,日后何以维系一门之心?耶娘如何付诸弟于汝?”
“阿娘……”建成羞愧得一时无语。
“尔先歇去罢……”窦氏令侍女扶其坐于蓐上,瞥见世民面上荡起的笑意,佯怒道,“二郎勿要窃喜,昨日之错仍旧在汝……”
“儿自知有错。”世民挺了挺身子,“儿擅离兄长,理应担错;且累阿兄受罚,更觉有愧。但凭阿娘责罚,儿必无怨言。”
窦氏沉冷的面上终露微笑:“难得汝知友悌之义,今先不罚,起身罢。”因招他入怀,慈爱溢于言表,怜道,“疼否?”
世民见阿娘怒意褪尽,如往日般爱怜自己,闻言立即皱眉:“疼矣!跪了一时辰,兴许筋骨已断……”眼中强挤痛苦神色,不觉间却走漏了一丝黠笑。
李渊强忍大笑,于此习以为常。
“竟已一时辰?”窦氏环抱爱子,替其轻揉双股,又怪李渊道:“怎不提醒于我,若伤及腿骨如何是好?”李渊张嘴欲辩,为免口舌之争,故只得自认失误。
窦氏横了满脸堆笑的丈夫一眼,转而嘱咐世民:“今日不许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