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美人如玉（1 / 3）

春纵夏往，叶落雪飘，邳州港老谭按例每年一次来苏州城置办货物，车马行至天河大街，忽见高门大府，“苏府”二字赫然危立，不免又想起白师傅去年讲城明城那个故事。眼前苏府便是故事中城府的原型，于是想起那个弑母少爷，可怜的苏一被刻画成十恶不赦的小孩。

回想至此，老谭嘴里念叨：“也不知这主仆两如今在哪？”

如此这般，他想着两人离开邳州港也有一年光景，此时看见同样姓苏的苏府，倒也不是有多想念苏一，而是有些怀念那个喝酒不脸红的小丫头。至于苏一的“苏”是不是苏府的“苏”，他倒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苏老爷子在外名声赫赫，不是那般凉薄之人，舍得把自己亲生儿子丢到邳州港，于是嘴里又嘀咕了几句，吩咐身后运货的车队赶上。

苏府府内。

一座一年前才刚打理出来的院落中，一处屋前石阶，一个青衫丫鬟正坐其上，左右各放着一个瓷碟，一边是绿豆糕点，一边是仅剩几点肉干碎渣子。一个白皙少年坐在青衫丫鬟上面相距四五台阶处，单手放在膝盖上拖着下颚，喃喃道：“玲儿，你说我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少女把刚放在嘴边的绿豆糕拿了下来，十分不耐烦，“少爷，你这个问题已经问了整整一年，你怎么比邳州港那个贼老头还烦？”

“不对。”少女转念一想，“不是一年，还差一个月。当初少爷你病好之后，可是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

说话少女正是当年从邳州港背着少爷回到苏州城的赵玲儿，那白皙少年正是苏一。赵玲儿此时比去年刚来之时，身子长了不少，隐隐有大姑娘模样，眉目分明如画，黑漆眼珠骨碌碌看着只剩碎渣子的肉干碟子，可爱模样倒是让人觉得比起一年之前，反而稚嫩几许，如邻家贪吃的小女娃，虽没有倾国之姿，却是百看不厌。

苏一愣愣看着赵玲儿后背，不知在想着什么，恍惚间听见赵玲儿口齿不利索问道：“少爷为什么那么喜欢上栏？”赵玲儿咽下嘴里半块绿豆糕，擦了擦嘴，又说道，“我本来以为少爷是喜欢坊里头的姑娘，可少爷也从不在坊里过夜，再说，少爷也不爱好喝酒……”

“嗯……”她想了想，继续说，“少爷也不是坊中那些文人，喜爱呱呱乱叫，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希儿姑娘的曲子？”

“哎，谁让我那哥哥只教会了我上栏这件事。”苏一叹息一声，接着呵呵一笑，想起府里排行第五的少爷，他的哥哥苏何明，也不知道自己这位便宜哥哥，为何每次相见之时，总在对方脸上看到些许愧疚之意。他回想了过去十二年糊涂的日子，关于邳州港中毒之事，苏夫人和赵玲儿后来也和他说明，纯因中毒抑制了他心智的成长。

这段心智被抑制的年月里，对于苏一来说，他的脑袋一直处于迷糊中，但迷糊时，他的记忆却十分清晰，他现在几乎还记得十二年里，自己经历的所有事情。可他十二年的经历里，却没有一丝和这位哥哥有过交集，那苏何明为何一直对自己抱有愧疚之意？

难不成自己被扔到邳州港，有这位哥哥的原因在内？

这些问题，这一年来，他倒也没去问谁，也没去调查，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有某位人来告诉他，但这个人，这一年，没出现过。

苏何明对从邳州港回来的这个弟弟还算不错，在苏一有时候的猜想，苏何明每天带着他上栏，有可能是这位哥哥想弥补他十二年流落在外，未尽兄长之情的时光。所以对于喜欢上栏这件事，他倒说的是真话，确实是他的便宜哥哥唯一教会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