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矛山（1 / 1）

“不要怕，这就是阿姆。”小吕在旁轻轻的说，显然他是看见过这一幕的，“阿姆从小就住在英阿婆身上，我们村里人有个看病求福啥的，都是这么请教阿姆的，她不会害人。”

我和陈里目瞪口呆，原以为顶多碰到个“请大仙上身”的把戏，没想到老太太身上有这个秘密。再定一定神，我感觉是恶心更大于恐惧，心想这恐怕就是医学上所说的某种“人体寄生肿瘤”，怎么被村民们当成大神供了起来。不过来也来了，我只好一横心张嘴咬破自己的中指，挤出一滴鲜血来，硬着头皮去擦到那个肉瘤上。

那一丝血抹到老太太的脖颈处，我触手的感觉是象摸到了一只活物，温暖而有弹性，血色瞬乎间隐没不见，她的身子却一阵颤抖，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声调：“果然是鬼崽命，鬼崽命---”

老太太的客家话我们本来就听不懂，在这种氛围下她发出的声调更让我们害怕，还好有小吕在一旁断断续续地给我们翻译她或者是“阿姆”的传话。

原来小吕家的老祖宗是楚汉争霸时期、汉王刘邦的手下将领——“吕马童”。此人原来是楚霸王项羽帐下的一个马夫，后来叛逃到汉军做了个小小的骑司马（似乎还是看马的，霸王垓下被围时，他正跟着大将王翳一路追杀。结果霸王项羽在精疲力竭、决意自杀之际倒认出了眼前的吕马童，项羽便道，今日既死、且送一番功名与故人，当下就在他马前自刎而亡。

由于汉王刘邦对杀死项羽开出了“千金万户侯”的赏格，所以霸王的尸首引来了汉军将领的疯抢，最终尸首被分为五段，大将王翳获得了霸王的首级，吕马童抢到一只右臂，又有郎中骑杨喜、吕胜、杨武分获左臂、下肢、心脏。所以后来这五人均被刘邦赏赐封侯，吕马童获封“中水候”。

汉王刘邦害怕楚霸王如果完尸入土，会很快转世托生再寻他复仇，于是就听从谋士张良的计策，把项羽的五段尸身分别秘藏到天下五处风水险恶的地方，并且派遣那五候带领宗族子民封地镇守。所以吕马童就带着楚霸王的右臂来到了这个地方，他把埋葬这只右臂的山命名为“矛山”（应该是因为项羽用右臂持矛厮杀？，自己最终也葬在这里，并且留下了“吕”姓的子子孙孙在这村落。

“原来你们都是中水候吕马童的后裔子孙。”我看看小吕，显然他也是第一次听老太太这么完整的讲述，“那么这枚玉璇玑又是什么来头呢？”

“玉璇玑是留侯张良暗地里请巫人制作的一件法器，分发给了那五位诸侯，据说在任何时候都可以用来回访埋葬有霸王尸骨的墓地。”老太太说道，“当然，前提是鬼崽命的人拿着它开路。”

古人从来就看重人死之后的全尸入葬，张良给刘邦出了这么一个“散魄分葬”的毒计，他自己却也担心将来后人会遭报应。于是张良又求教巫人，暗地里制作了五件玉器，让各诸侯珍藏传世后代，并且说等几百年后汉家王朝的气数尽了，后人可以凭借这些法器再回到霸王分尸埋葬之地，也许那时能够再为楚霸王项羽敛个完尸。但是要使用这些器物却有一条禁忌，就是只能是在鬼节子夜出生的孩子，长大成人之后才能驱动这法器进入墓地。

“鬼节子夜出生的孩子本来就难找，而且这种天生鬼崽命很容易横死，所以长大成人的更少。”那个阿姆在不停地蠕动着，也许它本来就是个活物？我不敢直视，垂首看着英阿婆用反转的手把玉璇玑缓缓递到我身前。“我们村里近百年来都没有一个人能用到它，看来这件东西是有天意要到你手上啊。”

面色一直发白的陈里忽然回过神来，拉住我说：“兄弟，不能要这东西，晦气啊！”

我心里也有些犹豫，可还是按耐不住好奇：“阿姆，原来一共有五件啊。我这个鬼崽命只得了这一件，又怎样才能进到霸王项羽的墓地里去呢？”

阿姆说，项羽残缺的右臂的确就埋在这矛山的一个秘洞中，也就是传说中的藏宝洞，但是寻常人等绝对找不到那里。必须是鬼崽命的人在每个月的阴历十五、月盈之夜，带着这件玉璇玑到矛山中的一个山神庙里去，从那里就能找到通往秘洞之路。

我想问得再详细些，阿姆也语焉不详，只说祖上流传下来就是这么个说法，看来它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接着老太太身子一抖，把头发重又盘好，转过身来很疲惫地对我们说：“阿姆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啦，这枚玉璇玑从此你就留好吧，至于愿不愿意进山，你们自己商量吧。”

小吕扶着老太太回房休息，我握着玉璇玑跟陈里站到院子里，急切地想借助灯光驱赶心里的阴霾，刚才一幕太过诡异，听到的故事也有些匪夷所思，如果在那屋子里再多呆一会儿，恐怕我们俩的头顶都要冒出寒气来。

看见小吕又回转来找我们，陈里就问他：“这么多年来，你们这里从来没有人试着进山去寻宝吗？”

“当然有啊，听说以前闹饥荒的时候，有几个年轻人不听阿婆的劝，想到后山洞里挖金子去换粮食，结果进去三个人只活着出来一个，还被吓疯掉了，只会翻来覆去讲有无头鬼、无头鬼！村里后来又去了十多个青壮找了好几天，结果在山脚下又找到一具尸首，浑身上下也没啥伤口，只是他一只手牢牢地叉在自己脖子上，舌头拖了老长老长，看上去倒象自己把自己掐死的，你说奇怪不？”

陈里：“自己把自己掐死？”他伸手往自己脖子试了试，“呃呃，咳咳咳，怎么可能-----，这得要多大的力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