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二)(2 / 3)
但慕厌几句话让她稍有释怀,一开始听江闳提起兵符的事,还以为是这群人打着让她去找兵符准备起战的主意。听慕厌这口气,应是根本就没想过去找什么兵符。当时是想让她去笼络些所谓故人,确保魏玹登基后,西北不出事就已足够。
怪不得,魏玹要派个人过来跟她叙什么君臣情分。
确实有几分可能性,霍家一死,将京中御林兵权就会拿到手。找个月黑风高夜,将往事再演一遍。魏塱一死,魏玹登基,文有江家,武的话,只要整个西北喊了“万岁”,当是不会有几个人胆敢造次。
听上去是比起兵讨贼容易的多,但薛凌并不是因为这个缓了躁郁。她在这数月里,常有大段大段的迷茫,她有些分不清自己的喜怒缘由。以前在平城,在苏府,事情大多简单而直接。她不太明白,为什么现在的人和事,你明明带着厌恶,却免不了因他的某些举动而欣喜。
慕厌说的巧舌如簧,实际不过就是想表达,魏塱手上无兵符,只要处理完霍沈两家,让薛凌用薛弋寒之女的身份去稳住西北罢了。她甚至能想的到说辞是什么,大抵是魏塱弑父篡位,陷害忠良,祸乱百姓,人人得尔诛之。
这件事,天下再也找不出谁比她去做更合适了。最好要声泪俱下,痛哭流涕,绘声绘色的讲自己父亲如何枉死。也许魏玹会对她是个女儿的身份欣喜若狂,将门孤女,苟且偷生,为父洗冤,必然是能让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这点伎俩,薛凌看的分明。她显然是不可能一遍遍的将自己伤疤抠开来博取谁人同情,更加不可能拿薛弋寒之死去牟取所谓千秋大业。按着以前性子,听慕厌这样说话,她能将眼前桌上茶碗踹个干净。
但现下却只是轻叹了口气,微不可闻。她觉着魏玹虽是想不费一兵一卒夺位,起码起码没打算将百姓卷入战火。国不可一日无君,假如她能得偿所愿,手刃魏塱,换个稍微爱民点的坐上去也不错。
二来,既然他们压根没有找兵符的念头,就说明江闳对兵符去了哪一无所知,倒也不算故意瞒着自己。不然的话,但凡有丁点线索,肯定会想办法去找,有兵符再去稳西北,比两手空空效果要好的多。
毕竟,所谓故人,西北战事之后,又经过霍深两家三年清洗,还能剩几个?她都想的到,没理由魏玹跟江闳想不到。无非是确实没办法,下下之策也要用罢了。
但薛凌脑子里还有个更下策,只电光火石一刹那。她怕的很,好在慕厌没那么编排,所以她本是看江闳二人嫌恶的很,听完慕厌的话,却是有些劫后余生。
终究是有了对比才知道谁好,她本以为先帝魏崇是千古明君,一丢烂摊子破事下来,总算生出片刻人无完人的宽容心,想着只要魏玹但凡比那狗东西强点,慕厌说的什么东西且先忍忍过了。
不过,真细想起来,也不失为一条好出路,起码比宋沧翻案要靠谱的多。一朝功成,所有事情都能大白于天下。薛家又能站在帝王身侧,同享万民荣光。
江闳觉得,这对于薛凌而言,应该是比什么都重要。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早早将魏玹的人叫了过来。想以此说明,薛家想要的公道,总还是要顺着皇室之人才行。既笼络薛凌,也先丢个甜枣给魏玹。
而怎么分霍家的东西,两方已然达成一致。江家文臣,又只有一个儿子能上台面。一双手必然是拿不稳西北,所以江闳想要京中禁卫权。
魏玹虽略有不甘,但这节骨眼,瑞王府并无讨价还价的实力。他觉得有西北也够了,御林卫从来就只是螳螂。区别在于,西北能不能做那只黄雀。但只要黄雀在一日,螳螂便不敢轻举妄动。不然,当初魏塱也不会在先帝眼睛底下勾结拓跋铣,死拖着薛弋寒不放。
这里头还有桩天大的密事,江闳没说。他用薛凌将魏玹引过来,暗示的是薛凌与江家不睦,瑞王大可自行招安。但他绝口不提江家的二儿子,原本是姓薛。
除却这些,其他地方的兵,既不算精,也不算多。而且大部分是墙头草,几个管事的一除,没意外的话,翻不起什么风浪。最近的兵马,又刚好管事的全在京中,乃魏塱的母族-黄家。一损俱损,魏塱都没了,黄家又能剩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