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可当番外补充)(1 / 4)
保罗在她们到来之前已经在前线待了半年的时间,秦苏从最初的惊惧到现在麻木,也不过是短短几天的时间,空气中始终萦绕着散不去的硝烟味,混合着真实存在的血腥味和尸体腐烂的味道,实在令人作呕。
保罗经常会收到从远方寄来的信件,事实上不止是他,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如此,包括秦望舒。她的信一封接一封,绵延不断,不是家书胜似家书。秦苏在识字后认出那是张雪的字迹。
她无意中见过,被放在了洋房中抽屉最里边,有些陈旧的笔记本上一字一句摘抄了许多诗,这是秦望舒每日教她识字的课本,也是张雪年少轻狂时的作家梦。她文化依旧不高,但大抵女人天性总是浪漫的,所以她依稀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那些字句中的情怀,像是张寡妇的针脚,密密实实。
情到泛滥时,秦望舒会发笑,笑着解释,笑着打趣,笑着戒告,然后翻到下一页继续。对方的反应太过正经又平常,让秦苏有些说不出的感受,大抵没有那么难受,只是被诗放大了情绪。
她看着秦望舒拆了一封又一封信,脸上表情始终淡淡,看不出喜怒,也猜不出信中的内容是好还是不好,却从未有任何想法回上一封,无论是问候还是保平安,都没有。她没见过海,最大的也不过是秦家村暴雨时地面上积蓄的水,这时候一滴水掉了进去,除去始终关心的人,没有任何会发现悄无声息的消失竟是如此简单。
“你不回信吗?”她看着对方依旧平静的神色,忍不住道。
秦望舒抬起眼,有如实质的目光满是压迫感,她别过头,解释道:“你和她关系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不回信?”
吹来的风带来了一些灼热的温度,清明过后的雨水大大减少,逐渐有了初夏的苗头。秦望舒折起手中的信,明明次数不算多,却熟练得像是重复了千百遍。豆腐大小的纸被塞回了信封里,她卷起来,塞进口袋。
“你说得对,金伊瑾怎么说也是我妹妹,是应该回信。”她转身,作势要回去写信。
秦苏听了有些着急,皱着眉转过头道:“你明知道我说的是张雪——”
她说了一句,口气不算太好,又突然沉默了。她心眼不算大,秦家村的往事依旧历历在目,叫不出亲热的姐,只能生硬的用“她”代替,偶尔也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你担心她?”
“没有。”她否认的很快,又觉得自己嘴硬成分太高,努力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她对你很好,你——至少应该回上一封信。”
秦望舒转过了身,她的目光落回了秦苏身上,但对方因为变扭故意转过头没看见。她思考几秒,走到秦苏面前,瘦长的身影挡住了阳光,落下一片阴影。
“你觉得你孤影一人,没人关心,没人在乎,于是伤春悲秋,感同身受,自哀自怨。”她从口袋从口袋里摸出那封信递到秦苏面前,看着对方手指不自觉的搅着衣角,突然道:“我刚刚用了几个成语,分别是什么意思?”
突如其来的考题,就像是秦望舒其实是男的一样突愕到荒唐。
秦苏顾不上被点破心思的难堪,瞪大了眼道:“秦望舒,你是魔鬼吗?”
魔鬼这个词,是她最新从保罗嘴里学到的。秦望舒从不与她讲《圣经》,偶尔谈话时提到,也多是用“封建糟粕”这四字代替。她认了一些字后,有问过保罗,大概是医生这个身份让他天然对于神学就格外抵触,言语直白到就差指明是骗子写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