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狂剑(1 / 2)
重桓山地处中原核心,百年之前,师祖吕白御,自得造化,开辟基业,与山巅创下御玄宗,乃是武林之中名门巨擘,自当年正魔一战之后,名动江湖,达前所未有之盛,然而名门之下,树大招风,仍自有不肖劣徒,于百年之间偶有现世。
御玄宗既然是正道大纛,便不可置之不理,每每清理门户,便将逆徒所持刀兵,收于金阙峰后山一处偏僻断崖之上,名之曰为“葬剑崖”,当初黑衣人便是潜身于此,暗练邪功。
当夜,雍少余及三云道人合力与之争锋,一时之间竟未得胜势,及至辜御清堪堪赶到,这才将之驱赶无踪,此战过后,葬剑崖更是设为门中禁地,旁人一概莫能相近,而至夜间,金阙峰后山山木林立,幽风吹拂,反生出几许阴暗之感。
葬剑崖上,晚风呼啸,撞击着戛然而止的崖壁,穿过一柄柄年深日久的长剑短刀,发出幽微好似鬼哭一般的轻响,这每一柄刀兵,当年都曾叱咤江湖,人人谈之色变,而至此刻,虽已时过境迁,但当年锋锐犹在,剑气暗藏,却见随着山道高攀,一柄柄利剑也横插在道路两旁,如同山道扶手一般。
随道攀登,扶摇而上,愈是山势高挑,山道两侧的长剑便越是锋锐,插入山石便越是深刻,而长剑数量便也愈发稀少,而葬剑崖好似一柄断剑一般横插在金阙峰山腰之上,及至剑格处,山势便陡然而止,眼前只剩一片荒芜高台,裹挟着浓重云气,这座高台便是葬剑崖上至高之所,平台上横着一块巨石,上面端端正正地插着一柄长剑,此间入石三尺,剑身已再不可见,早已深埋石中,想来比之山道上的诸多宝剑,此剑最为锋锐,而当初持此剑之人,所行之事,也最不为外人所道。
辜御清此刻便定定地站在这柄利剑之前,月映银发,态如松柏,这位统领正道武林数十年的老者,在此刻,方才显出些许疲态,眼中虽仍纯净如同稚子,可却多年来见了太多人心诡谲,他的目光上下地打量着眼前这柄剑,眼眸中流露出几分遗憾与惋惜。
“有什么可看的,事情都过去了。”
辜御清长叹一声,负手而立,正道耆宿那般清越悠扬的姿态再度展现眼前,他苦笑几声,低声说道:“当年之事,要你一人背负,还是过于沉重了,御玄宗,对不住你。”
却见身后浓重云雾里,缓缓走出一个高大男子,一身麻衣粗布,看着好似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庄稼汉子,头上一蓬乱发,横插枯枝简单束了起来,满脸惫懒,生着短须,但剑眉星目,仍可见年轻时意气风发的影子,此人从腰间拽出一个硕大的朱漆酒葫芦,仰头便饮,一股浓烈酒气瞬间便在山间弥漫开来。
辜御清回身望去,白眉紧蹙,叹道:“若是师傅看到你如今的样子,心中不知会有多么难过,沐川,你本不必如此。”
辜御清眼前之人,正是沈沐川。
沈沐川惨淡一笑,盘腿便坐:“师傅当年是被我一剑穿胸的,若是他想起我,只怕也会想将我的配剑,插在这葬剑崖上吧”
辜御清闻言不语,双眼微闭,思绪仿
佛又再回到了当初那个动荡不安,血腥刺鼻的雨夜,饶是他如今功力已达绝顶之巅,心绪稳若磐石,当夜情形思索起来,仍是心境大动,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当夜情形如何,我们三人都心知肚明,若芙师妹也当为你证明,当夜所行之事,实在是迫不得已。”
沈沐川再饮几口,一个偌大酒葫芦竟被他喝了个底朝天,当即叹道:“即便如此,师傅当时亡故,也是因我那一剑,师傅待我坦诚,我万死莫赎。”
二人谈及当年隐情,不由得各怀心事,半晌无语。
辜御清挥了挥手,说道:“往事不谈也罢,今夜我叫你到此相聚,你可知是什么缘由?”
沈沐川一听,双眼中蓦地一亮,连忙站起身子,问道:“可是墨小子有了消息?”
辜御清长叹一声,挥了挥手,道:“非也,墨止的情形,我也所知不多,浣尘当初在卢龙关外与他失了联系,可据他所说,墨止当时身陷敌手,又受了重伤奇毒,只怕不易生还,我自会加派人手,到西北多方寻觅,你也不要太过着急了,我今日喊你过来,为的便是这柄剑。”
辜御清抬手一指,指的正是石台上那柄利剑。
沈沐川本身听得墨止再无音讯,便也心灰意懒,朝那柄长剑瞥了一眼,淡淡说道:“这柄剑插在石中,我的罪孽也封刻其间,有何可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