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窥天道(1 / 1)
陆依依拳脚功夫虽然不如师兄弟几人,轻身功夫却颇得精要,但此时抱着穆连山,身法不由得慢了三分,听到背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禁急叫道:“师兄!”她这一提气呼喊,身法稍滞,殷不离已追到离她不足两丈。
殷不离似乎也不欲伤她,只是伸手来抓她肩膀,叫道:“停下吧。”
便在此时,前一刻似乎还在梦呓的顾明溪,只一闪身便绕过陆依依,和殷不离迎面对上。
殷不离适才见顾明溪呆立在五丈开外,本是不以为意的,哪知这一眨眼的功夫,当真若击电奔星,对方便已经扑到自己的一尺之地,大惊之下本能的就往一旁掠去。两人并未搭上手,但殷不离却感觉仿佛有一股气浪顺势将自己推了一把,直荡出去两丈开外才站稳脚。
这一下兔起鹘落,不但殷不离大惊失色,拔剑在手仔细打量顾明溪,连古松上那人也低声对段空桐道:“等等。”便停下了手。
若在平日,段空桐打得兴发,必定是要蛮缠一番的,此时竟也应声收功停手,与那人一起飘然立在古松之上,看着顾明溪。
饮月池边的顾明溪似乎并没有看到殷不离,似乎没有看到陆依依,他隔着饮月池面对着古松的方向,却似乎也并没有看到古松上的两位前辈,他只是抬头看着半空中的那轮明月,左手作摘叶拈花状,口中隐隐有词。
其时月朗星稀,山风也渐渐停了下来,饮月池中粼粼的波光也慢慢静止了下来,四周越来越安静,似乎让众人都进入了一个奇怪的默契的氛围当中,谁都不再开口说话或发出声响。
只见明月的倒影在饮月池中央越来越稳定,到后来池中的明月和天上的明月似乎都难辨真假了。
顾明溪对着月影看了半晌,又对着当空明月看了半晌,再对着月影看了半晌,慢慢的从背上取下明夷剑握在手中,殷不离虽在两丈开外,也禁不住全神戒备起来,奇怪的是,连古松上的段空桐和那人似乎也有点聚精会神起来。
那边的陆依依则是感到有些骇异,因为他注意到身边的穆连山始终跟顾明溪看的是一个方向。顾明溪抬头时,他就看向月亮,顾明溪低头时,他就看向池中的月影,这两人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着做出相同的动作来。
但顾明溪似乎已经处于一种物我两忘之境,他既没有注意到陆依依和穆连山,也没注意到段空桐两人,甚至连背后执剑相向的殷不离也没有在意。他只是轻轻的举起明夷剑端详起来,月光下色如霜雪的明夷剑宛如一袭秋水,剑尖正对着清月,更添寒凉之气。
良久顾明溪轻舒了一口气,将明夷剑随手往外一划,虽不闻破风之声,但五丈之外的池心月影竟立时整整齐齐的一分为二,过了一刻又合二为一。饮月池依旧波纹未起,古松上的段空桐两人见了这一幕却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几分惊异之色。
顾明溪看向陆依依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里似乎爱怜中带着些悲凉的神色,让陆依依莫名的感觉眼泪要夺眶而出。随后他又看着穆连山,穆连山一双澄澈如月的眼睛也正看着他,只见顾明溪微微一笑,轻轻的对穆连山说道:“这就是了。”
这一声也轻,也在月夜之中像有形的波纹一般散了开去,远方的山谷也似乎有了回响,风又开始吹了起来,饮月池中月影也乱了,刚刚仿佛静止了的时间又流动了起来。
殷不离在顾明溪背后离得较远,没有看得究竟,叫一声道:“弄什么玄虚!”便挺剑刺了过去。古松上那人正举起手来欲待叫住他,段空桐却把他的手按下去道:“急什么,看看再说。”那人便没有言语。
场下的顾明溪正和殷不离动起手来,说动手其实颇为勉强,因为不管殷不离如何横劈竖刺,顾明溪始终都没有把手上的明夷剑举起来,只是不断躲闪。那青年先时也并不欲出手伤人,是以剑锋所向,俱不是要害之处。后来渐渐认真起来,一柄重剑使得虎虎生风,但顾明溪依旧或是脚步一转,或是提剑一拨,便化解了。
时间一长,殷不离不禁有些焦躁,虽然对方看着比自己长上三四岁年纪,但自己毕竟是护道者之后,近三代来入门十年就得使苍崖重剑的第一人!而且更让自己吃惊的是,对方腾挪闪避中竟似乎若有若无的包含着本门的上乘身法,而护道一门武功是从来不传外人的!
殷不离心下一急,剑法便乱了起来,此时顾明溪却反手进攻,倒像是有意引导一般。只听古松上那人道:“不离,但用紫雪剑法无妨。”
殷不离心中一愣,自己才刚练熟了鼎云剑法,紫雪剑法才上手练了没半年,还生硬的紧,师傅如何就叫自己使用?但情势不及他细想,当下凝聚心神,使出了紫雪剑法。
所谓鼎云绕剑,空光撇不胜之根,紫雪凝炉,净月了未萌之欲。紫雪剑法作为护道七剑中的第五剑,堪堪是非同小可。殷不离虽然自知自己这套紫雪剑法并未登堂入室,尚且不如刚才所使的鼎云剑法趁手,但不知何故,今日使来却比平时流畅了许多。而且顾明溪之前似乎随意施为,此刻也提起明夷剑来,两方自始起才互有攻守。
你来我往之下,殷不离起初脑子里还在寻思何以明明是与顾明溪对招,何以竟像是在师兄们在给他喂招一般,渐渐的只感觉自己出手越来越顺,身法越来越轻灵,便心无杂念,将一套紫雪剑法使得虎虎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