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烟消云散（1 / 3）

大雪直下了数日方停，而待雪霁，却未晴，薄黄的一转金乌，如儿胡乱撕扯的纸片儿，信手贴于在当空，洒下淡淡微光。

北风吹皱层云，满城砌霜堆玉，无论野店溪桥、孤山峭水，抑或朱栏翠阁、黛瓦青檐，皆拥着厚厚一层素衾。远望去，便是浩大的一幅写意，地间唯余黑白二色，萧萧然、莽莽然，不尽的意味。

到黄昏，色愈暗。酉初尚未至，暮色便已铺散开来，西边的空透几束浅薄微芒，终破不开这满世界的枯瑟与黯淡。

长公主府朝阳院中，长公主盛妆靓饰，独坐窗前，将手中信纸捏作一团。

屋中光影昏昏，一名白发宫人静默走来，伏地一礼，起身后行至屋角，将那案上几只精致的花鸟烛台点亮，复又逐一安置。

梅花高几上，置喜鹊登枝水晶烛台；墙角斗寒图下方，便置仕女捧杯烛台；多宝阁正中，则置一方端正华贵的牡丹烛台，国色香、艳冠群芳。

她不疾不徐地走动着，未几时，屋中已是红烛耀耀，亮如白昼，那摇曳的烛火，将长公主的脸，亦照得明明灭灭。

“啪”，窗外忽传一声脆响，旋即便有内侍低声责斥，又杂着几声女孩子的轻笑。

长公主的身形动了动，抬手将窗屉子拉开，向外观瞧。

廊下立着几个才总角的宫人，穿大红宫衣、葱绿比甲，半仰着嫩白的脸儿，呵着两手，执玉柄银钩镰，正自敲打檐下冰棱，每有冰锥落地，便自嬉笑，所幸管事拘着，方不曾笑闹出来。

长公主沉下脸，将窗屉子半阖了，抬手抚了抚衣袖，冷声道：“魏嬷嬷，你去外头一声儿，就是我的，每人传二十板子。”

那点烛的白发老宫人愣了愣，待明白过来，慌忙应是，又屈身陪笑：“殿下恕罪，这一拨儿的皆是从外庭挑上来的，规矩还没学全，只做些粗浅活计。奴婢这就叫人罚她们，往后也不叫她们进内院服侍。”

“知道了。”长公主神情厌倦，一挥手，指间捏着的信纸“哗啷”作响，越发引得她蹙眉：“待领完了板子，便全都发送去浣衣院做活，那地方人手总不足，需多补上一些。”

魏嬷嬷怔了片刻，面上微现不忍，伏地语道：“回殿下的话，这几个年岁委实太，身子骨都没长齐呢，便去了也干不了重活儿。”

她向前膝行数步，语声越低：“前头孙朝礼才传过话，是今年就连凤藻宫都没换几拨人，江…省俭些。又道明年秋末放饶时候，才能再挑新的进府听用。”

长公主的面色，瞬间沉得能拧出水。

“不过几个贱婢罢了，哪来这许多废话？”她寒着脸，语声森然，衬着窗外冰棱落地的脆响，直冷到骨头里去：“嬷嬷当老了差，别告诉我你连这么点儿事都应付不来！”

魏嬷嬷当下白了脸，伏地迭声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婢知错了，请殿下责罚。”

长公主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