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兜剿(1 / 2)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诱饵送死队刚刚脱离视线,准备一口吃掉螳螂的黄雀战队也向预定地点开进了。前者离开官道进入林中,后者便到达了距他们四五里外的指定位置。
为了节省马力,骑士们都是牵马步行。此时谷白桦的甲骑们纷纷从马背上解下盔甲包袱,相互帮助穿戴起来,然后便耐心地等待信号。步卒们则忙着从后面的马车上卸下装备,披甲完毕,在高藤豆的命令下席地而坐保存体力。高藤豆仍骑在马上——他负责指挥步队,需要有更好的视野。既然不需要跟马队一起冲锋,便不必担心马力。
计划堪称完美:信号发出后,作为锤子的马队会当先冲过去拖住敌人,只要堵住北逃的通路,把狗官兵们赶向南方,步队便可以像铁砧子一样牢牢地兜住口袋底。
北有甲骑南有精兵西边是三川合流的滔滔延水,东边么,更是重重密林——正常行走都会迅速消耗大量体力,慌不择路的溃兵们一头扎进去,被搜出来杀掉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见到小船上发出来的信号,谷白桦向高藤豆略一点头,率先飞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马匹小跑起来。马兵们不需要入林追剿,先冲过去死死堵住北路守定官道,这仗便赢了。行进间谷白桦左手操缰,右手一探,早将鞍桥上挂着的马朔抽出来,随手舞个枪花便已夹在肋下,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高藤豆不由得心里暗暗喝了声彩,这个蛮子真不愧是马贼出身,步战时便没几个人能挡得住他那口视若性命的蛮刀,若论马背上的身手,全军真没一个人能及得上这厮。这家伙好像比蒙古鞑子还通马性,无论多烈的马,要不了一个时辰就会像养了几年一般乖巧,人更像是长在马背上。随着谷白桦的动作,身后的甲骑们也纷纷摆出标准的骑兵冲锋姿态:夹枪冲阵。
等最后一名甲骑驰出几丈远,高藤豆迅速指挥战兵们排出战斗队形:枪兵在外侧,负责阻拒敌骑冲阵、刀盾兵是搜剿的主力,形成一个紧密的战阵——因为有绝对兵力优势,解除敌骑的威胁并接敌后,高藤豆会下令让小阵散开,兵士们便会三五成群的组成小组入林搜剿。
一声号令:“进!”步队开始不紧不慢地向前压了过去。这些兵卒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战兵,临战经验丰富,为了保持体力,大家走得都不是很快。
李烧饼见到南面那一团迅速逼近的烟尘,马上做出判断:贼骑有五六十,绝不是自己这几个勉强凑出来的半拉子马兵能应付的。而且马匹奔跑起来是逐渐加速,即使自己这边立即排好队形对冲,这点距离,对方的马已经跑出性子达到全速,自己的速度肯定提不起来,死路一条!当即大喊:“向北跑,向北跑!”,招呼着几个刚出林的部下,拼命抽打着坐骑向北面安塞县方向驰去。
跟着李烧饼一起跑的只有四名骑手。
繁茂的草木大大削弱了声波在林中的传输距离和效果,尽管所有听到李烧饼示警的马兵都在接力呐喊,当先深入的几人回身仍是迟了一步,没来得及钻出树林,谷白桦的甲骑便在两丈外轰隆隆地从林外驰过去。近在咫尺的敌骑只是狞笑着,威胁性地把骑枪等武器指向他们疾驰而过,没有人停下来厮杀。
骑阵掀起的烟尘遮蔽了视线,隆隆的蹄声也吞没了李烧饼的嘶喊,茫然不知所向的几人对望一眼,本能的策马向南,那是与大队骑兵相反的方向。跑了半里多,马匹刚刚提起一点速度,透过已经变得稀疏的烟尘,他们惊恐地发现,更远处闪耀起一片刺眼的光芒:那是枪尖与刀锋,还有铁甲反射的日光!
跑在最前的李烧饼回头望了一眼,后面是四个惊慌失措的兄弟,再后面,是黑压压的敌骑,沿着官道直碾过来。
“怕是跑不掉了!”恐惧感迅速蔓延至全身。敌骑已经奔至全速,自己刚刚小跑,双方六七十丈的距离坐骑能否提到全速?官道直通安塞县城,那里也被贼人占了,到了城下怎么办,硬冲过去么?李烧饼刚刚一闪念还没想明白,蓦地发现,自己不需要费力琢磨了:前面安塞县方向的官道上,已经横拉起好几道绳索,绊马索后面,是几十名擎着枪举着刀的贼人!
“下河!下河!”李烧饼再次大喊。
入林是死路一条。
来时确是从林里穿过来的。但那时有辅兵用柴刀开道,牵着马一步一步挪过来。不论贼人马队后面是否跟着步队,只要他们分一半人下马入林,自己就铁定逃不掉——眼前唯一的生路就是跳进延水!
李烧饼直接扔掉了武器,不再催促坐骑,同时开始卸甲。该死,绑得太紧了!李烧饼拔出匕首,艰难的在颠簸中挑断连接甲片的牛皮绳。
奔腾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后面传来一声惨叫,李烧饼没有回头,他知道,那是跑在最后的家伙被追上了!
“李头儿,快下河!”,紧接着是噗通噗通紧挨着的几声水响。甲是宝贝,不可能每人一领,有的马兵没有甲,此刻他们倒反而更方便。李烧饼终于摆脱了札甲的束缚,在与追兵仅差三个马身的距离时纵马跳进了延水。
入水的一刹那,李烧饼瞥见两只手徒劳地挣扎着渐渐沉了下去。
那是一名马甲,没来得及卸甲便跳入河中,也没抱紧马颈。一入水,马匹的冲力戛然而止,马上的人在巨大动能惯性作用下被远远抛开去——再好的泳技也无法抗衡沉重铁甲的拉拽,失去主人操控的马匹在延水里茫无目的地本能的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