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芙，还是芙的闺蜜（1 / 1）

我在脑海中将这个画面演练了至少三遍：就在这巷子口，灯光从街道那里照过来，街上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狗也睡了，我们的影子投射在石板路上。我朝老板娘渐渐靠近，直到将她柔软多情的身体压在青砖的墙面上——当然是轻轻地压着，让她没有空间走路，也走不了路——然后，我喘着粗气，紧紧挨着她。

唐突？不唐突？立即行动？暂时打住？我对自己太了解了。我会一时冲动，事后又懊恼不已。我也会拖延。而一旦拖延，任何令我激动的想法，都都会软弱无力，不会执行。在想象和行动之间，我经常选择想象。这就一次次拉大了想象与现实的距离。在较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庆幸自己没有鲁莽行事，不然，会经历很多尴尬时刻。要是从理性的角度来看，三思而后行确实能管住我这种容易冲动的性格，不会“捅娄子”。

但我觉得，光是这样不够。有些事必须要胆子大一点，有时候，不妨鲁莽一点。我在跟芙的关系中，没有太多犹豫，所以我们的关系进展顺利。而跟老板娘之间，一直不温不火，关系很一般。尽管在我心里，已经把老板娘当做是我的知心密友，我什么话都跟她讲，可老板娘对我就不是这个感觉。她只把我当做是普通朋友。她无心听我心里都在想什么，只是被动接受。她是个热情的女人，不会打断我这样的男人的雅兴。我不得不佩服她的优雅。

那天晚上，我暂时不想破坏跟老板娘的微妙关系，所以终于没有将她按在墙上。我的性格还不足以支撑我在那些鲁莽的动作之后，还能用正常人的心态跟她相处。我一定会悔恨难堪，自觉没脸再见她。而我确实需要她，没有她还真的不行。因此，任何会破坏这段关系的粗鲁而失礼的行为，都要暂时克制。于是，将她送到拐角那里，目送她打开铁门，走上楼梯，我也转身走向自己的住所。我没有空荡荡、心无所依托的感觉，反而觉得内心充实。我再一次确信，我跟老板娘之间，拥有的就是除了亲密关系之外的恋爱关系。除了同床共枕，我们做了恋人之间会做的所有事。这就够了，不是么？老板娘完美地弥补了我在芙那里得不到的感情慰藉。关上铁门的那一刻，我想，我可以把心交给老板娘，让她守护我的安宁。我这样的要求，不会对她的生活有什么不利。因为，我没有占有她。

第二天一大早，芙就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不是说两天么？才过了一天呀。”

“不对，是隔一天，按你的约定，你应该在今天下午回来。”芙在电话那头提醒我，“你还有什么事没有办好么？”

“哦，那倒没有。”

“晚上过来呦。”芙在电话里再三叮嘱。

可我更想在今天晚上继续跟老板娘在一起。我愿意在公司加班到深夜，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巷子里。等老板娘下班了，再约她一起到外面面馆吃碗面。要是她实在喜欢，我可以帮她将昨天晚上那件衣服买下来，就当是谢谢她。

我并不是想逃离芙。我只是想缓一缓，不要再去承受内心的张力。我在芙那里消耗了太多的心力，感觉吃不消了。我需要三天以上的休息。要是能有一个星期的假，那再好不过了。我可以每天只为了等凌晨两点半以后，跟老板娘相处两个小时。因为在老板娘面前，我放松、无拘。我似乎已经建立了处世的原则：凡是让我不快乐、越来越拘谨的关系，我要渐渐远离，以至于果断割舍掉。

跟芙的关系发展到这一步，也是我没有想到的。尽管我一向倡导“在一起要快乐”，可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控制的。芙总是用她的言行，让我浮想联翩，心生嫉妒、怀疑和猜忌。我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总是轻易被她搅乱。当我累了，要沉沉睡过去时，芙又心事浮上眉头，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越发小心地面对她，生怕说错了什么话，又做了什么让她多想的事。这么看来，我们的关系确实变味了。

既然答应了晚上去芙那里，那就不能食言。在搬运公司劳作了一天，我没了胡思乱想的力气。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我忽然心生孤独。望着芙的那个方向，心里倍感温暖。芙所在的方向，就是我心里所向往的地方。芙会给我一个家，而我，脚下不听使唤，一直朝那个方向习惯性地走过去。这时候，我心里所想，都是芙的好。芙的温柔，芙的多情，芙的勤劳——虽然她属于慵懒体质，很容易劳累，可如果要决定做一件什么事，就一定会努力做到。想起那些早起的清晨，当我醒来时，芙已经将早饭放在桌上了，确实值得鼓励。芙这种慵懒体质的人，竟然肯为我早起做早饭，那得下多大的决心，又蕴含了怎样的热情呢？

当烦恼暂时抛诸脑后，只想着芙的种种好，我迅速忘了老板娘。我为自己的情感游离而感到羞愧，并为昨天晚上没有冲动地将老板娘按在墙上而感到庆幸。要是我做了那样的事，确实是对芙的背叛。或许我可以将内心的顾虑和不安，全部向芙说出来？要是不能坦诚相待，要是已经到了需要遮遮掩掩的程度，那这段恋情必然会越来越累，也会越来越遭人嫌弃。继续勉强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我唯一的顾虑，是将工作跟感情生活等同起来了。我认为这是我本人的问题。工作的时候，我也萌生过许多次放弃的念头。每次都是在准备真的放弃，向公司提出离职申请的前一刻，马上打消了主意，心想，再坚持一会儿，会怎么样呢？就这样，我一直在搬运公司上班，没有换工作。跟芙之间的关系，应该也会这样。只要那些不该说的不说出来，经历这些波折之后，我又会对我们的感情恢复信心。到那时候，我可能会对我之前的坦率和鲁莽言行而懊恼。既然如此，倒不如沉默？

在门口看到芙的那一刻，我什么心思都放下来。芙还是有些漫不经心，注意力在她手机上。我看着芙扭动着身子，在前面领路，虽然这楼梯我已经很熟了。我爱芙这优雅的背影，被她深深地迷住了。我想，我跟芙之间要是能这么简单相处就好了。她不再唠叨过去的故事，我不再猜疑。我们之间和谐相处。芙本身不是一个爱唠叨的人，她说她讨厌别人唠唠叨叨。我也不爱说话。按理说，我们相处不会太累。那是我要的太多？性格问题？

芙的厨艺很棒。她一个劲地劝我多吃点多吃点，将锅里的饭全部盛在我碗里。又将剩余的菜全部赶在我碗里。最后，又让我喝一碗汤。饭毕，芙去洗碗。吃饭时，芙说让我去洗碗。我答应了。可实际上，芙却主动承担起了洗碗的事。她并不打算真的让我做那些她要求的事。她是为了跟我互动，或者是为了试探，才那样的说的。我却是个极其认真的人，一旦答应了，就会去做。不过，要是芙不让我做洗碗的事，我也会欣然顺从。芙让我修理推拉门，将风扇拆开，清理里面的灰尘。这些事我倒是很拿手，虽然有段时间没做过了。我欣然领命，沉浸在这些小事里。芙很乐意看到我跟她都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忙碌着。

这个场景很温馨。两个人一起忙碌着，为这个小小的家而奉献，这增进了我们的感情。不用说话，用具体的行动，温暖着这个房间。事毕，我们手牵着手，外出散步。这座城市的十一月，天气还不冷，只需要穿一件薄薄的外套就能抵御夜晚的寒风。我们一起沿河走了三公里，回来三公里，身体发热了，头脑清醒。

洗漱完毕，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半以后了。我们先后躺下来，一番亲密。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我们都不想结束，想尽可能延长些。我跟芙都留恋那种舒服惬意的感觉。直到我们都累了，才终于结束。

我管不了太多，劝芙放下所有心事，先睡个好觉再说。芙点头同意。我们继续聊了一些家常。我让芙打住，因为要睡觉了。那一夜，我们都睡得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