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群居物种的悲哀（1 / 1）

火车轰鸣的行驶在荒野上，留下一行青烟，夕阳西斜，最后一缕余晖在地平线上紧紧抓着天边的一片云霞，挣扎着不肯落下，云霞身上那一抹红色是它最后的倔强，荒野上潜伏的夜行动物已经蠢蠢欲动，迫不及待的迎接黑暗的到来。

最后一节旅客车厢内，加兰已经除去了束缚衣，带着手铐脚镣被关在车厢尾部的金属笼子里，可能是因为长期严密关押的原因，人很苍白而消瘦，略长的胡渣和杂乱的头发显得整个人非常颓废，就算眼神很深邃，但也毫无危险的气息，只是好像个旁观者，注视着周边发生的一切，但没有参与的意思。

萧萧与王学义就坐在加兰的笼子门口，将他与其他囚犯分隔开，随行的其他押运警官则守在列车的出入口，囚犯们都带着手铐和脚镣，是不是的偷偷窃窃私语，更多的时候是用眼神交流，一旦说的太多，或声音稍大，押运员则会用随身带的橡胶棍敲打上下卧铺间的爬梯以示警告。

黑夜降临，车厢内灯火通明，亮白的光线从防弹玻璃窗照到铁路两侧，几乎形成了一条光带，仿佛在地面画上了一条界限，分割了蛮荒与文明，因为大部分荒野的蛮兽不喜欢这刺眼的光芒，保护了列车不受攻击。

王学义话痨的特质，决定了他从上车开始就喋喋不休的拉着萧萧东拉西扯，头昏脑涨的萧萧随着行车列车有节奏的晃动，有些昏昏欲睡，任凭王学义怎么拉扯，萧萧都懒得理他了，王学义看实在叫不醒一个装睡的男人，只好溜达到其他押运员那，找人继续聊天。

见到王学义终于肯放过自己了，萧萧松口气，愉快的深吸了一口名为自由的空气。这时沉默了一下午，只是安静听着王学义、萧萧两人聊天的加兰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对萧萧说：“看得出来，你的朋友对你很热情，但在同一时间，你却恨不得他赶紧从这个世界消失对么？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奇特，明明我更加罪大恶极，最应该从这个世界消失，但只要我保持沉默，在这个车厢范围内，我就不会是被希望消失的人。”

萧萧撇了突然发声的加兰一眼，内心毫无波动，暗自给这个憔悴大叔贴了一个喜欢蛊惑人的标签。反而问道：“既然你自知自己最大恶极，最应该消失，难道不算这个车厢里，希望你消失的人么？”

加兰失去了微笑，反而一脸严肃的凝视萧萧，萧萧则无所谓的跟他对视起来，片刻后加兰才继续说到：“群居型动物是可悲的，它们缺乏独自在自然中良好生存繁衍的能力，只能抱团取暖，一旦聚集成群就无可避免的形成社会阶层，为了族群，个体的利益则失去了保障，遗憾的是，几乎全部情况下，都是社会底层在一直付出和奉献，而社会上层却一直享受成果。上层的享受优渥的生活，并不断繁衍他们的后代，同时鼓励底层多繁衍后代，以此才能让底层繁衍出的后代服务上层的后代。”

萧萧反问到：“你现在发表的言论很危险，我可是有权让你再穿上你那套性感的束缚衣的。”

前一刻还严肃凝视着萧萧的加兰，突然露出了一副笑脸：“我在说的是蚂蚁，蚂蚁没有独立思想，它们并不觉自己可悲，当然有独立思想的也没好哪去，他们要么装傻、要么保持沉默。”

“有趣的事，他们已经研究出了博弈论，知道上层的人应该给最底层的人好处，以此拉拢他们，以保证自己的地位稳固，同时打压处在比底层稍好的人，让他们没有取代自己的机会，并同时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到那些底层的人上，比如，宣扬底层的有多惨，你们中层的有多安全、幸福之类的。又比如宣扬底层的人曾经有多么悲惨，现在有多么幸福，你们中层的未来同样也可以过的更好这种画出来的大饼。可实际上我们都知道，底层的可以流动到中层中去，但中层的决不会变成高层，该替高层的决策失误而付出、奉献、牺牲的时候，他们一样都免不了，中层的唯一能流动的方向就是去到底层，中层才是最惨的那批可他们却装傻、沉默像极了把头插在土里的鸵鸟，露着屁**股随便人踢。”

萧萧笑道：“很有趣的比喻，不过目前还没见过有哪个物种真的能够独自面对自然，还能良好生活和繁衍，但凡不是群居的生物，基本都灭绝和濒危了，就算是传说中拥有强大的个体的生物确实存在，那它现在已经成传说了，还是代表了一样的结果，所以说你理想中的不可悲的生物就不存在，没事就不要想这些违反自然规律的事，把自己脑子都想出问题了。”

萧萧随手拿起一旁的水瓶，喝了一口，整理好思路之后，又接着说到：“族群能够安全的生存、并稳定的繁衍壮大，就已经是在吃着那些曾经勇敢付出、奉献、牺牲过的个体的福利了，只要这个精神一直传承下去，那么已经牺牲、奉献的先驱就没有枉送、就是值得的，并不是被牺牲、被奉献。表面上看，上层的无需牺牲、和奉献，牺牲的只有中层、下层，但实际上，当面对外部敌人的侵害时，举整个族群之力都无法保护一个个体不被牺牲和不被奉献时，那就代表这个敌人有能力灭掉整个族群，到那时族群覆灭，连生存都没有了资格，还何谈中层、底层地位。”

加兰摇头道：“当族群的某一个体得到保护，但需要族群的其他个体牺牲和付出的时候，那个奉献的个体，从来都是底层而不是上层，难道这不可悲么？就算牺牲的个体认为牺牲是值得的，自愿的，但那还是来自底层而不是上层。更何况，很多说不上是对族群有益还是有害的决策，都要伴随着众多个体的付出和牺牲，而这些付出和牺牲，也同样都是由底层来买单的，从来就没有一个上层的决策会让上层血亏，会血亏的，只有底层而已，底层和上层需要付出和牺牲的机会是完全不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