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2月8日(六)(1 / 4)
历史给我们留下了什么
城里遭到礼遇不公的时候,他们总是愤愤地说,“往上说八辈,谁不是农民。没有农民种出粮食供养着你们,你们哪里吃得饱穿得暖。吃好的穿好的倒硬实起来瞧不上种地的农民。”如果躺在地下的八辈祖宗灵有知音,一定觉得脸上无光,会责怪的,说这些有啥用,没能耐的人才发这样自我宽慰的牢骚,谁人去理会?都过了八辈子还没活出一点出息,没出息就没出息吧,还跟人家说这样没气量的话,这样说就能改变他们对自己的看法了。
士农工商,想一想古人把农的地位抬得多高,士,毋庸置疑任何时候都是掌权者说的算。农,虽说在士的后面,除了士又算是第一。这个古老的职业之所以得到尊重,也许要有赖以生存的粮食人才能活得下去。没有比活下去再重要的。连活着都成了难事,那里还谈得上牟利不牟利。跟带有血腥气味的围猎来比较,农耕万物不伤,显见文明多了。农耕在不断地发展进步,土地产量越来越高,一个人种地够几个人吃的,剩余下的人倒出手来可以干别的。牛耕马拉机械的出现,一个人能种越来越多的耕地。漫长农耕的历史耕牛跟农民扮演着相当的角色,新型农业兴起不过近几十年的事,耕牛淡出了耕种的苦力,种地人也不再那么劳累了,对种地的热情也不再那么深挚了。土地产出的粮食并没有因为庄稼人减少劳力而损失产量,产量的增加并没有因为减少人工而增加收益。种子,化肥,农药,机械,刨出所有费用开支,算来算去不如出去打工划算。种地人越少,剩余人就越多,擎等着分享地里得来的那点收获。岂不越过越穷,世人也就不再拿种地当回事了。
年轻人对城里向往的因素实在太多了,只是亏于没有太高文化,再多机遇再好职业也无缘于他们,在城里甘愿干着城里人不愿干的苦活累活也是应该的。城里再不是原来的城里了,城里人生活一下变好了。如果没有他们的劳力和辛苦,城里的垃圾、街道不知脏乱差到何等样子?任凭花再多的钱,城里人也不愿意起早贪黑在人们安睡的时候干这些事。世上竟有这样让人难以想通的道理,城里环境干净舒适了,到嫌弃清垃圾扫大街的人活得邋遢,地位低下。近于情理的想法使他们感到惶惑,在城里即使得不到人们的感激,最起码也不应该受到歧视。不能否认他们生活得很是贫苦,但绝不能说他们做人的人格比别人低下,他们付出比别人几倍的辛苦和汗水,生活依然清贫,绝不是他们的过错。
城市的高楼大厦,清馨的家园,美意的生活,每一个砖缝,每一块路石,每一棵树木,何尝不在挤压着他们的汗水。城市的庄严,肃穆似乎跟他们的邋遢,散漫越来越显得不协调。就像一场筹备许久,名家盛出管弦齐奏的大型音乐会,一张门票的价格对他们来说简直惊掉下巴,反过来说,即使白给他们一张门票,对牛弹琴不如饱饱吃上一顿猪肉炖粉条子来得实惠。
跟那些在建筑工地,城里清扫垃圾干粗活累活纯体力劳动的人比起来,来北星公司做工农民工待遇算好的了。在抱怨命运不公的同时,也庆幸自己选择了不错的行业。干过几年多少都有些技术,也算凭本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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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下飞机,在机场等待了。”事后傅铭宇还能想起那天去机场接人时电话里听到第一个声音的话,一定认准说话的人就是赵西海。尽管他当时心里很是生气,过后还是很快忘记了,他是一个不计较生活琐碎的人。
使他感到反感的原因不是他说出的话,而是说话的口气。相同的话用不同的口气说出来,表达的事情有时大相径庭,听在人的心理心情是不一样的。傅铭宇接通电话习惯性的说了声,你好。那边连个客气的回应都没有,接着便粗声大嗓的说了上面那句话,并把“下飞机。”三个字说的语气格外加重。好像乘了飞机身份一下变得高贵了,好像这次飞机对他们来说好辛苦,要不就是下了飞机北星公司没有派人提前在机场等候。
按着行程单上的信息,傅铭宇已经算好了他要接的人再有半个钟头才从飞机上下来,离开裕廊岛的时候,一个电话给他打了过来,不是他出来的时间迟了,而是他要接的飞机提前降落了。民航局总是把时间计划得有些富余,七八个小时的航程,提前半小时一小时到达实在正常不过。电话刚一接完傅铭宇心里遂有一丝隐隐地不痛快。嘴里轻轻地说了一句算是骂娘的话。“有点少教养。”
樟宜机场是这里仅有的一个民用机场,无论是国土面积,还是人口流量都严格制约着这里向外扩展的想象。机场是这里最热闹的地方,热闹源自于唯一,这里除了机场再没有通往外面世界的火车站,汽车站,及客运码头。
唯一的机场,跟中国任何一个出名省城汽车站,火车站比起来要显得冷清。是唯一出入国门的地方。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不同衣着的人们源源不断的出出入入。从这里出入要么去往不同的国家,要么来自不同的国家,来到这里和离开这里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安检跟口岸出入的登记。每个人的行踪无不在政府的掌控之中,初来乍到心里总觉得被人剥夺了归属感。来人的面孔是陌生的,看到的场景也是陌生的,生怕自己哪里的行为不妥当会惹来麻烦。全没有国内机场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有限的人流从未发生过像国内节假日人流拥堵的高峰。无论城市有多么发达,只要跟外面是孤立的,局限的,城里生活久的人们心里妥不过有一种难以抑郁的平淡感。有时很让人不能理解,为什么总有人在说国外的诸多好处,难道外国给离开自己国家的人带来的待遇优厚吗?即使一个愚蠢的人想想也是没道理的事。还是你的利用价值引起了外国人的重视,如果那样,此种好处只能算是一种交易,一种出卖良心和祖宗的罪恶。
中国,这个伟大的国家总有不尽的魅力使国人为之深爱,即使偶有使人心情不畅的事情发生,又有谁去责怪母亲脸上的小小斑点。即使一家人都在一个城市里工作,学习,相安无事的生活,等孩子长大了,到了读书的时候,几代人的梦想都凝聚在孩子身上,希望自己的孩子身上能考到一个更好的大学,好的大学大多分布在离家较远的省城,即使在中小城市里生活的孩子,也希望自己的将来走出生活的城市,走向更繁华更广阔的天地。越是那些地处偏远闷头苦读的孩子心里装着走出去的愿望越大,走向的地方越远。似乎所有励志苦读的孩子都是为大城市准备的。终其目标,拼尽一切的力量也要挤进大城市里去。少有人从城市回到偏远的乡村,那里没有足够吸引人们回去的条件。人口大量涌进了城市,小城市的涌向了大城市,对这些来自乡下的人,城市也就毫不客气的摆出了理所当然的苛刻,甚至鄙视的面孔。一遇到节假日,离家的人早已按耐不住想家的心情,似乎只有回到家才能使自己的委屈得到片刻的安慰。
一遇到节假日,学生,民工就像突遇的山洪,一下子簇拥到机场,车站。人流跟水流一样,都是给经济带来发展的源头。能使几亿人口在最短的时间里都顺畅的出行,世界任何国家也许想都不敢想的事,中国做到了。中国的车站,机场无论建得多么的宏大,奢华都是值得的。
改革以后,中国农村发生了根本的转变,机械化程度提高,大量失业人口为了谋生,不得不走出家门,到很远陌生的城里去赚钱;那些在城里没有正当职业的人,为了生存,有时不得不走出自己生活的城市,到别的地方去寻求更适合自己的职业。一到节假日回家看看的心里变得尤为强烈。那些平时在城里生活久惯的人们,除非没有时间,有时间绝不把自憋闷在家里,迷恋旅游寻求快乐再也收不住固守安静的心,为达到不断游玩的目的,编排旅游散心是排解心情压力最好良药的借口。旅游的狂热跟初恋情人的约会带来的激情不相上下。
一年几次六七天的长假,每一个人都在老早的盘算着。一股股人流,汇合在一起便成了强大的人流大潮,平时宽敞的车站,机场一下子显得狭小拥挤。交通枢纽的大城岂能错过发展的契机,根据不同方向人流的汇聚,在不同的方位建造的车站,机场更显气派。即使这样,一票难求时有发生。世人有目共睹,人人不可否认,当前的中国早已不再是过去的中国,中国的经济在飞速的发展,中国人变得富有了,中国人也改变了过去那种陈旧固守的生活方式。有事没事出去走走,散散心情,长长见识成了普遍。中国的发展和中国的现象有着极其的特殊性。不可否认的一切源于自由,源于富裕,源于广阔,源于便利。尽管很多的事还存在着美中不足,归根结底还是美好的;尽管很多人遇到不公的礼遇,多少还有些怨言,多数人活得还是满心幸福。
以前,总时不时在新闻跟报纸提到这一城一国,不知是刻意的宣传还是利益的操作,跟很多人一样傅铭宇受其迷惑对那里充满了好奇,期许哪一天到那里去看看。当他真正来到的时候,当初的念想竟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不是这里不够发达,实际远比想象的还要发达。只是再发达对于外来人来说又有多大关系。除了高大的建筑显得有些奇特,竟很难再看出其他特别的地方,如果只是看现代化的建筑,中国任何一个千万人口的大城绝不缺少高楼大厦的壮观。多少平民建筑跟中国三四线城不相上下,再富庶的地区,平民的生活未必有多富裕;同样在奢华酒店里出入的人群,带来利润的贵宾跟享有财富的富人与服务生永远是两个不同生存状况的阶级。
这里机场出入的人群不难看出,黄皮肤还是占绝大多数。没有到过这里的中国人,很多人认为这里是理想的旅游目的的。有过一次旅游经历,不知能不能见到再次惠顾的身影。这倒没有啥可担忧的,只要跟中国友好邦交,中国有的是人,有的是富人,只要满足人们吃喝玩乐的欲望,中国人赚钱的能力总能塞满任何消费的场所。只有玩得高兴活得痛快,对于文化追求反倒没有使欲望得到满足更能吸引人。这里绝不缺少赚中国人钱的机会,中国人又岂能为这点点小钱放在心上。
这里没有任何名山、没有任何古建筑,能称得上历史遗迹的不过是那些未被拆迁的近代老屋。有限的国土面积容纳不下中国境内任何一座名山的一个角落。这里的华人占大多数,华人在这里生存的历史绝不晚于任何其他肤色的人,畅通无阻的汉语足以见证华人对自己祖先语言的执着。国人对海外华人的鱼水之情早已不介于经济利益的得失,国人受难的时候,海外华人顶着一切压力倾囊相助,岂是简单一句利益一说了之。相同的肤色,相同的语言,相同的祖先,国人视海外华人是永远的亲人。正因为官方语言是英语,这里的孩子从小就接受英语授课比中国孩子对英语的认知更为畅通。说到方言,似乎每个华人都能说上一两句,只因太过于古老难以使人听得明白,那种茫然的神色在他们心里显然是一桩不小的憾事。哪里知道方言在随着时代的变迁也在发生着潜移默化的转变,方言最能形成地域文化的,不同的方言使这里地域文化显得颇为凌乱。好在无关政府的管辖,有没有民俗,有没有方言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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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铭宇正以八十到一百脉的速度在公路上疾驰着,后面赶过来的汽车一辆辆的超了过去。作为一个老司机,熟悉路况是再重要不过的,国内任何一个人口密集的城市都要受到车速的严格管控,一个又一个路牌随时警示最高时速。尽管他已经把速度压得很低,这样的速度在国内一定会被视为违法,罚款扣分甚至吊销驾照处罚是难免的。“裨海环之,人民禽兽莫能相通者。”如果这里也像国内一样受交法严加管束,就像把骏马赶进带有围栏的圈子,再也难有天地施展尽情驰骋的天性。
这里的公路是专为汽车修建的,在不理解为什么不允许自行车摩托车上路时,姑且用孩子一样懵懂的想法来猜测。是不是这里石油显得过剩?尽管这里没有一眼油井,但石油产量妥妥占据着世界成品油输出国前列的地位。不过,狭小的国土面积并没有因为汽车的拥有量使公路发生拥堵。人们对汽车带有浓厚好感除了想走就走的便捷,还有开车到处兜风赏心悦目的新奇。这里工交通的完善比自驾车还要方便,从早晨到黄昏,从年初到年终常年不变的景色,人们对汽车的概念没有多大兴趣,好在还有裕廊岛这样公共交通不能达到的地方,要不汽车的数量还要减少。就像有人在生活区悠然的骑着脚踏车,不是为了便捷代步,而是被当做黔之驴的好事者娱乐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