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回:李璟:定云产子(2)(1 / 1)
我把定云安置到了云暖楼上,自己扎进了光政殿,看了一回奏本。朝里的问题比我想得要多。更令我恼火的是,竟有许多是前些年攻闵时留下的遗留问题。
我看着地方官员用血泪写下的奏章,心里隐藏的血性被渐渐点燃了:我开始想到,我为何到今天才知道这一切呢?
奏本上写着查文徽占领了建州地盘后,我军竟然枉顾军法,以为查军提供犒赏花红为名,向当地老百姓征收重税。但凡交不起款项的,自有当地地痞打砸人民房屋,或以打击王延政旧部为名,将军民房屋及王氏豪宅一体全部烧毁!
如此严重的罪行,要是发生在唐国本土,稍有良心的官员一定是坐不住的。可偏偏这等害民的蠹虫,却是出在闵地这等爹不亲娘不爱的地方。
人家可以这样想,可天下现在是我李家的!看见了这样的上奏,我能置若枉闻吗?
我在偏殿设朝,对着现下当权的魏岑等人大发雷霆。可魏岑说这件事是冯延巳在位时留下的问题,而且当年为了拉拢查文徽的人马,王延政和朱文进双方都争着给查文徽送钱。为了弄到巨款,包括我军在内的各军都有害民之举。烧房的乱兵究竟归属于何处,已经无从考证了。再说,上这些奏本的人居心叵测,分明是想分得好处而不得,故意罗织罪名诬陷同僚!
我意识到这事背后会牵扯到很多人,再查下去很有可能动摇唐国整个官场。而且我信任的魏岑、冯正中、查文徽等人都将牵涉其中。可他们一旦被处置,也就代表着朕信用的人全是害民昏官,如此一来,必将严重影响朕的威信。我左思右想,大骂正中等人一顿,由于正中已不在位,虽我十分不愿,但为了让冯延巳避风头,我考虑多时,决定让他在朝中挂太子太保衔,这样等于没有从金陵朝廷除名,但他的人,却外放到抚州去当刺史,以避言官的锋芒。为着前些时日,我因病罢朝,这才多留他一段儿,要么他现在早已身在抚州了。只等交割了,他很快便要去的。
我只有责成魏岑他们各自弥补过失,但对上书的赵大人也不予嘉奖,悄悄搁置了他的奏章。魏岑他们的执行情况如何,我也不甚明了。毕竟我身坐九重,哪有这么多闲暇可以事事躬亲呢。
头一天因为看奏章没有回云暖楼。我是起心想晾着她,她这人太随性,又爱使小性,又耐不住寂寞,妃嫔需要的品质,她几乎什么也没有。这样怎么是好?
第二日,我到了紊紊父母的府邸转了一圈。萧阙从大梁把二老接回来,我为了落个自在,改了便装带上紊紊去探了一回。陆老爷子一家对我感恩戴德,席间便又引荐了紊紊的表哥陆观友与我认识。
我见陆观友油头粉面,相貌虽属不差,但人品与文章均非上选。我朝如今以文章取仕,当年我心里寻思着要制一套科举制度出来,常梦锡老学士跳出来说他主持科考,不漏一个贤才,我便依允了。想来在他手上,陆观友这等人是中不了的。
酒宴上二老极为热情,我想到陆紊跟我日久,生那五皇儿时,差点连命都没有了。但小五生下来就是一滩血水,也令紊紊伤心不已。小五虽然没有了,但芳若却在一年之后平安地降临人世,也算是给她点儿安慰。
为了这个,我总觉着是自己没有照顾好诸子,心里头着实亏着紊紊。架不住在席上老爷子等人连番恭维,我终于决定让陆观友到庐州我曾被贬呆过的地方,去挂个职名,做刺史的副手。
在陆家住了一宿,我感受到高审知留下的祖宅确实非同凡响。怪不得冯正中拼了命想要这套宅子呢。
再又去了曼曼的曼音阁。冯曼曼还是不怎么愿意理我。我知道我多时没有抚慰于她,直把当年我与她初见之后、热恋之时所说的所有甜蜜的誓言,通通扔到九霄云外去了。我一时有点恨我自己,当初少年孟浪,眼见着这些如花似玉一般的人儿,哪一个不曾真真的拨动了我的心弦?只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也许她们敞开了心,只等着我的知心话儿飞进去;可我偏偏就难以对她们和盘托出。且她们虽想尽方法揣摩我的心思,可还是缺着那发自内心的灵犀。我只轻描淡写地敷衍了一番,冯曼曼也是聪明人,早知我的心意,眼里眉梢透出来的净是对我的失望,我想,我已经是彻底失了她的心了。
第四日便是在昭阳宫过的。钟凝烟三句话不出老大,听着儿子渐渐有出息,我心里头也很开心,可是想起这件事背后钟后真正的用意,我不由得脊背发冷。做了皇上,难道就要如此痛苦吗?连儿子和大老婆,都会成为猜忌的对象!我好几次都差点脱口说出来,我选中的太子是宏茂啊!可我在被里自己掐了自己的腿一下!不能说!万一从这里,传到景遂、弘冀或者支持他们的朋党耳朵里,恐怕反而害了我这心肝宝贝的茂儿。反正儿子们还小,老大17岁,老二16岁,老六仅有11,且不急呢!
好容易捱到了第五日。我决定把我和定云的事儿在朝上摆出来商议一番。谁知话还没有说全,朝臣们就把话题引到了一颗彗星旬日不没上头。这是个所谓的凶兆,于是谏臣争先恐后的把星星同我的云儿联系在一起。
那死心眼儿的常梦锡,原是我齐王府的旧臣,他说话一向不会转弯,我当太子的时候,他动不动就把我骂的狗血淋头,我不仅得听着他的,还得夸他耿直。如今常学士又带醉来到了朝堂上,对我说起不要宠幸道人、败坏国政的老一套。我借口他又喝醉了,叫人把他架了出去。
群臣复又奏闻:那反复无常的李仁达,已被吴越彰武军的鲍修让给灭族了!李仁达一向在福州做着他的土皇帝,可他率威武军投吴越后,人家偏又派了个鲍修让掌管与他平级的彰武军。他是别国降将,鲍将军是吴越旧将,上头的偏袒是一目了然。两人共事,李仁达越来越不如意,武将嘛,自然用剑说话。李仁达起心杀掉鲍修让,带着他的地和兵来投靠我们唐国。可没想到他的谋划泄露,鲍修让抢先一步,冲进李仁达府中,乱砍一气,将李家三族夷平,新即位的钱弘倧并非蠢人,没有把李的职务给鲍修让了事,而是从他们朝廷派了一个吴程,吴太尉下来接李的班。听说这位吴太尉是个儒者文官出身,靠着他爹吴蜕的关系才位列钱氏朝班,应该对我朝威胁不大吧。
按说李仁达是个反复小人,他的死活现在跟我唐国也没有关系。可我听到这个消息却轻松不起来。本来李仁达是打算再来投靠我国的,如果他有反意,我可以接收他的地以后再想办法除掉他。可现在,钱弘倧派了他的重臣吴程太尉接管威武军,这就意味着不动刀枪,获得福州之地的希望是彻底没有了。
朝政千头万绪,这立妃是我的私事,那便以后再说吧!
第六日我安静地待在了清晖殿。对着董爱卿画的那幅《庐山图》,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我和定云的过往。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呢?我说不好。也许当那夜我去玄思观提点她的时候,她身上就有某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死死地缠绕着我。我醉心隐逸而不可得,与她在一起,仿佛就时时与一个捉摸不透的、如梦如诗的世外高人在一处,她的这种独特风采,是我在千千万万宫中女子中从来没有领略过的。定云……你这道人注定是我的,如果不能得到、并永远握住你的心,我李璟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