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船弄险(3)醉里寻欢(1 / 2)
尽管我很想镇定,或者佯装镇定,我和李冠同行,一直说说笑笑的,宜兴长街的夜晚,被绚烂的烟花点成了胭脂色。我翩然疾行,几乎用上了所学的所有轻身功法。仿佛跑得越快,就会离伤心越远!我一直以来似乎不在乎他,所以,我从来没有锁他在燕云馆,我以为我给他自由,是因为我不在乎他;可是我错了!我初时不依附他,那是因为,那时我没把他存在心里,我自己还有作出判断的理智!那个时候,他说他对我不同,视我为知己,我口里说着不敢信,心里却是信他的!岁月的消磨中,我的心渐化为水,当所有的水,汇向他时,他对我的爱却干涸了!我一直说着怕宫里的拘束,其实呢,我最怕的就是来自他的背弃。他骗我说饮了裂脑酒,我信了;他骗我说,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他的哀愁来自于我的冷傲,我也傻傻信了!庐山上他骗我说最怕我离他而去,他只能孤独地等我的消息,我也信了!隐云馆里给予我的尊重,百尺楼画师会给予我的赏识,雨中在秦淮街边的追寻,临产时的那一抹焦灼,一点点累积于我的情感。难道,这一切,都是骗我的?
他拥有那么多女子,又辜负了那么多人,我有什么不同呢?我只不过是,在他辜负的名单里,稀里糊涂添上自己那个终将淡去的名字而已!
那一晚,烟花漫天。明艳的焰火,一朵朵开的绚丽,又在胭色的夜幕中迅速隐去,堪比落花无声。
那一晚,一向贪酒的“耿先生”,在长街酒肆,喝得七荤八素,李冠一直劝我别再喝了,从我手里抢了不少酒,我醉言醉语地逼他一起喝,他也喝了许多,竟然失口唤我:“师妹”,可惜我当时没有介意,只是想着我自个儿和人家李公子认识还不足十天,人家为何对我这般体贴大度?好你个李璟,我与你同床共枕厮磨数载,还在雷雨之夜产下从慧,怎么你就如此忘恩负义呢?
我脚下飘乎,依偎着李兄狼狈地从酒店离去,虽用内力强压着,可是去不多远,就吐了李冠一身,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就看见李兄在我跟前。他已换了一身雪青色修身锦袍,乍看下与禁苑里的冤家还有五分像!我没有谢过李兄,却直接问他:“李公子,咱俩相识不到十日,你为何对小妹这般爱护?昨晚的事,叫我怎么过意得去!”
李冠脸色不好,想是昨夜被我连累,也醉了酒,又陪我折腾,一夜少眠,他嘴角勉力一勾,露出贝齿两排,秀目微闪,顾盼间自有出尘意,那眸光疏旷潇洒,也像一位故人,那样一副大哥护小妹的神色,让我塌实放心。他微笑道:“唉,瞒不住了。跟你说实话,你该知道,我与那宋为相交匪浅,此番正是受他之托来护你的,不把你送到水月观,我断不离开你。”
“多谢李兄了。你放心吧,今日,咱们就奔渡口上船,我也不能为自己的缘故,耽误李兄的行程。”
李冠道:“不急,我宿醉未醒,待我自回房服过解酒之药再走不迟。”
我看着李冠,他当真算公子如玉,五官精致绝伦,气质高贵脱俗,我确定以前不认识他,也没见过他,可为何我对他这般熟悉呢?难道这就是“缘法”,冥冥中自有定数?
“李兄,”我瞧他转身欲去,忽然问一句:“咱俩以前识得吗?”
“以前…师…贤妹,以前我自在江北学箫、做诗、考举业,皇上启用常学士遴选进士之日起,我就开始考了,一晃好几年了呢。唉,没考上……”
“李兄,那你说说,宋师兄,考上了吗?”
“当然,他原是贡士,殿前一考而中…”李冠噎住一瞬,眸光一软,如月在水,“只是他比我还不顺,本来你门中,想栽培宋为为首徒,令他就此入仕,可是却…唉,不能遂心。”
我大醉乏力,但李兄身上那种说不出的香,似花草熏香,又有些带着药气,他的人仿佛是从竹林里采药方回的。那样的气息,还是让我振奋不少,我道:“你怎知他的心?也许,宋师兄孤标自许,压根儿就不愿入仕。”